过了吉祥门,就是翠屏居,晚宴就设在那儿了,那应当就是快到了。
从干清宫绕到翠屏居要跨大半个御花园,霍青钟只带着二喜和四德子两人,三人匆匆朝御花园走去。
刚转过拐子门,有一团软乎乎的撞上来,霍青钟脚跟踉跄了下,皱眉低头,看见个孩子。
约莫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站在拐子门边儿上,也不怕人,藉着羊角亭子的光亮,眼睛睁得圆骨骨碌碌盯着霍青钟看,霍青钟愣了下,身后二喜连忙上前:“哎哟你个兔崽子,你是哪儿个宫的,冲撞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
话还没说完,霍青钟转头剜了他一眼,二喜立马噤了声。
霍青钟微微俯身,朝着那小孩儿轻问:“你叫什么名儿?”
四五岁的年纪,话早就能说得利索了,可这孩子似乎不会说似的,只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霍青钟看,霍青钟对这孩子有种亲切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她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碰到那孩子的脸,那孩子撒腿就跑,往西去了。
霍青钟被撞了下,身后二喜连忙扶住他,忙道:“这该死的兔崽子!”
霍青钟稳住身形,转头朝着西宫的方向看去,那儿漆黑一片。因为皇帝还没有封后纳妃,所以除了东宫住着太后和几位前朝太妃外,西宫就是一些犯了错的宫人,杂役被遣在那儿,平日里倒不常见人。
“那儿是不是重华宫?”霍青钟顺着刚刚那孩子的方向,忽然开口问道。
二喜也看了眼,说:“是重华宫。”
“宫里怎么会有孩子呢?”
二喜说:“主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宫里头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每年都有一大堆宫人进来又出去,这宫女倒还好,太监么,进宫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进来了就甭打算出去,哎,这好好的爷们儿,谁家愿意送进来断送香火呢!所以啊,宫里常有这些没人要的男娃娃,等到稍稍大一点,找个老太监……哎,就这么顺理成章了,宫里头多得是这样的……”
往
常总见二喜嬉皮笑脸的,今儿谈起这些,突然伤感起来,大约也是想到自个儿了,谁都不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宫里头趋炎附势久了,这日子也就过得麻木了。忽然那天豁开一个口子,就怎么也收不住了。
霍青钟伸手拍了拍二喜的肩膀,忽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二喜笑了笑,“主子,您是奴才伺候这么多主子里面最好的一个,以前那些主子们,从来瞧不起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有皇上您是打心眼儿里对咱们好,虽然您也常犯错惹事,但奴才和四德子,就愿意跟着皇上。”
说这话的时候,二喜眼睛里微微闪出泪花,霍青钟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今儿不用跟着我了,去拿两壶好酒,宫里上下今儿都不用拘束,去松快松快。”
霍青钟见两人低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挥了挥催促道:“去去去,不用你们跟着,坏了朕的好事儿!”说完就一个人自顾自地朝翠屏居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