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誉反省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她又要躲避不回答时,沈菱歌却蓦地开口了。
“是恨你,恨不得从未见过你。我偶尔会想,若是当时出现的不是你,是季修远,我或许早与他同归于尽,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纠葛心痛又反复。”
周誉说恨这字,不过是在自嘲自己,但没想到得到的竟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真的恨他。
甚至在她心里遇见季修远,都不愿意遇上他。
周誉昨日胸前中了一箭,所受的痛苦,都比不上此刻这一句话,带来的心痛更多。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更好,你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的声音更低了,眼里闪过些许挣扎,最终极轻地呵笑了声。
沈菱歌将布条系好,扶着他靠坐着,抿了抿唇,又轻又软地道:“我是恨你,可我不愿看到你受伤,更不想要你死,我只想要你活着。”
“且,遇上你,幸比恨要多。”
她与其说是恨周誉,不如说是恨自己更多,他的出身他的一切都是无法选择的,是她没能守住这颗心罢了。
周誉靠在引枕上,本是低垂着眼,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眼里,记在心上。
见她面色如常,却是又笑了,这声笑与方才自嘲的笑不同,而是畅快欢喜的笑。
笑完才低声地呢喃:“菱菱与我不同。”
“昨日我受了伤,你猜我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沈菱歌的手指交缠着,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
“我知道今日这伤,许是比往日都要重,运气不好恐怕还会送命,可我第一反应却是想赌一把。我知道你想嫁给赵琮,你想要出家,你性子刚烈固执,这次恐真的要离我而去。且赵琮与那些鼠辈不同,他是个有才之人,按理来说我将他收归己用,应该成全你们。可我实在不甘心,故而我知道我来了,你便会心软。”
“我把菱菱的脾性摸得透彻,若我死了,你定不会再嫁人,我想要你永生永世都记着我,若我命大没死,你也定会心软,绝不会害我。”
“看,我便是如此攻于算计之人,我的心捂不热。明知道我来,会把你扯进复杂的境地内,可我还是来了。原以为菱菱与我是同一类人,自私自利全为自己,如今看来,你比我善良的多。”
这些道理沈菱歌如此聪明,又怎么会不懂呢。
在看见周誉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件事都掺和进来了,逃不了了。
她也有无数个机会,将他送走,可她都还是将他给留下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