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看管的小护士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好心安慰道:“节哀顺变,老人走得安详,没受什么大罪。”
师傅来不及出口制止,眼看着那句话钻进闻海耳朵里,一直低头看着尸体不语的人闻声对小护士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身走了出去。
师傅跟着他出来,他能感觉到不久前闻海还在期待一个转机或者答案。就像电视剧和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多少年后,善恶有报,英魂安息,热血犹在。至少至少,也要有个镜头扫过反派那失魂落魄的嘴脸。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哪儿有让坏人寿终正寝的世道,毕竟多少人一辈子行善积德却还不得好死。
但他给不了闻海答案,这里是医院,最不缺生死。生和死,从来都没道理。他想说这都是命,可命又是什么,似乎也是个用来好人们没活路往前走时,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
闻海现在已经没了期待,他顺应世俗地摆出个姿态供旁观者们评头论足,去歌颂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而他和齐建一样,从此只剩缄默。
那人背对着自己等在电梯口,应该是听见了脚步声,没有回头地说:“抱歉师傅,刚刚是我不对,您做得对,我是不该和这位活着的时候见面,见了难免要动手,就算不动手,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啊——唉!”师傅把手搭上他的肩头,“齐建能有你这样的……”
他话都没说完,闻海迅速转开了头,死死咬着牙,浑身发抖,过了几秒,笔直的身段骤然垮了下去。
“哭吧,哭完这事儿就彻底过去了。”师傅闭了下眼,安慰小孩一样摸了下闻海的头发,“三十年了,知道你不容易。”
闻海把脸转回来,除了眼圈还有点红,神色却是冷淡的,对师傅轻轻笑了一下,说:“这哪儿是哭的时候,歹爷走得这么匆忙,文件手续肯定是一堆,他那几个没落网的手下还在桐城流窜,我还得赶紧带人设卡布置去。”
师傅伸手扳过他的脸,对上那人古井无波的眼神,重重叹了声气,摆手道:“行行行,你最忙,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您立一等功。”
出了医院,闻海去单位的路上绕路去了烈士陵园,这次他没买花,买了条齐建生前喜欢却抽不起的烟,走到那排墓碑的入口处,不经意间发现墓碑前竟然已经站了两个人——齐军和闻泽峰。
他妈的两人竟然还一人抱了一束花。
原本匆忙的步伐当即刹了车,闻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面参加烈士扫墓志愿行动的志愿者们,小姑娘“哎呦”一声,原本想要发作,看见闻海身上的警服后赶忙吐吐舌头,把抱怨咽了回去,轻声询问道:“您是来这里祭拜您的战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