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在警察局。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用那种姿态讲述自己十九年前被强暴的细节,她描述得多详细,穿什么衣服,先摸了哪里,从哪里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用什么姿势求他,他用什么姿势进来。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她怎么能记得那么详细?
柳坊昨天说总以为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刚听见这话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为了逃避,我以为她说的二十二岁是没发生这件事的二十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我现在知道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
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日日夜夜穿着那件黄色的碎花裙,被从肩膀开始剥下来,我跪着求他,他从后面进来。
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空着没人坐的座椅上,塑料的座椅,挺硬的,这么一拳下去疼得我手臂都有点麻。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噼里啪啦地往裤子上掉。
最操蛋的是我知道我们没有证据,甚至柳坊有精神分裂症,她是个精神病人。
怎么办?怎么办?陈礼,你还能做点什么?
感觉沉进海里,一瞬间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呼吸被无形的手扼住,好像猛然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来。浑身上下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分不清是突然出现的幻觉还是真的手机在响,心脏跳得混乱又剧烈,往衣服口袋里摸手机。
看见屏幕的一瞬间松了口气,确实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是麦城本地的。
我缓了缓呼吸,划开接听。
“喂,陈礼。”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准确叫出来我的名字。我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
“我是柳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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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窈窈问我有没有烟。
我这才生出来点她确实年纪和周泊新一样大的实感,漂亮的女人总是看不出她们有多少岁,就算我知道柳窈窈今年大概有二十七、八,每次见她还是总觉得她依旧是在柳家的别墅里用怜悯的眼神看我的那个姐姐。
我兜里只有一包软荷花,味道冲。之前在酒吧给狐狸这个烟她就不抽,她们女生抽烟也很少抽这么冲的,我捏出来软荷花给她看,没想到她耸了耸肩,捏了一根过去。
点烟和第一口吸进去的姿态都相当熟练,也没有被呛到。两根手指夹着,微微眯着眼睛,显然是个老烟枪了。我有点惊讶,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我们俩站在警察局外面,跟里面的小世界只有一墙之隔。
“你是我弟弟。”柳窈窈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