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干什么。
宋亦薇让我来找他的,对。不是我想来,宋亦薇让我来找他。
我深深吸了口气,这口气冰得我嗓子疼,顺着喉咙肺管一路进去,咽下去之后觉得像吞了一口冰。要不走吧,他不知道我来过,回去之后就告诉柳坊我出去散了散心,没人知道我来过。
我老老实实当一个患者,当一个假装岁月静好的少爷,上学,交女朋友,做爱,结婚,生孩子。
草。
周泊新怎么还不回来,他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我真要走了。三个周了我才敢踏出家门,借用宋亦薇的一句话我才敢来找他,我是个胆小鬼,攒了这么久的勇气才敢来,他竟然还不回来,我真要走了。
夜色好像很低,伸手能抓住一片黑。
车灯往我面前晃的时候我猛地站起来,这次真的跪下了。
小腿一软,膝盖因为蹲久了而钻心地疼,掌心按进积雪里,雪下头还藏着几颗石子,硌得我本来已经没知觉的掌心竟然都感觉到疼了。但是也没顾得上喊疼,拎着我已经快不属于自己的四肢爬起来,飞快拍了拍膝盖上跪了一裤子的雪,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大门旁边的水泥墙。
车灯晃着我眼睛,完全看不清是什么车更别提车牌号,但我知道一定是周泊新的车。一开始我还抬着胳膊遮着眼睛,后来适应了光线,把胳膊放下,把自己乖乖放在他车灯里,知道他能看见我。
周泊新开门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点儿思考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站在我面前,他连外套都没穿就下来了,这么冷的天气,只穿单薄的西装。他比我高一点,我这个年纪好像也不太长个了,再努力也就一两厘米了,这辈子都注定要像现在一样抬头看他。
我又舔嘴唇,下唇被牙齿咬了好几下,干巴巴地叫他,“……哥。”
叫完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什么也不能说,不知道他会赶我走还是可怜一下我把我带回家。我真的像一条狼狈十分的流浪狗,扒着他的裤脚想要他带我回家,但我又脏又不懂事,所以不能不知分寸,得等他发话。
我和他之间就这么一点儿的距离,我往前走一步就能碰到他,但我不敢,只好紧紧盯着他。
看见他眉眼肢体都压着强烈的冲动,脸颊侧的肉大概因为咬牙的动作轻微动了两下,在夜色下不太分明,但我看得太仔细,怕错过他每一帧反应。落进怀抱之前听见周泊新用很轻的声音问我,“能抱你吗?”
真的很轻,轻到好像怕压不住的爱意和思念吓到我,也好像在预告这个拥抱将会多用力多紧密,我就算被抱疼了也不许喊疼。
我的眼泪就猛地滚下来,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