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打给周泊新的电话一接通,我立刻知道我很不好,真的很不好。柳坊为什么会有精神分裂症,那我该怎么办?她密不透风地监视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真像一个犯人,我惶然无措,只能全盘接受。恨她,但是她是病人,但是我还是恨她,我不知道怎么办,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如果一辈子都这么监视着我,我又该怎么办?
我缓了会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柳坊。大概有精神分裂症,前几天用刀伤了自己,不许我去找你,一天要给我打很多电话确定我在学校里。”
“我最近都不能去找你了。”
我故意这么说,好像我们是暂时不方便见面的恩爱情侣,我盼着他不反驳我,又盼着他为了反驳而跟我说句话。我把额头磕在金属杆上,寒冬露天的金属冰凉,冰得我一抖,声音也跟着打颤了一瞬。
“我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愿意听我说喜欢,那我就不说。但我一定会知道你和柳坊瞒着我什么,就这一次,哥,就这一次。你别想再推我走了,我只走这么一次。你既然管不住自己,亲我,抱我,上我,那下一次我不可能任由你把我赶走,你能听懂吗?”
“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喜欢上别人吗?女人或者男人,不是你的别人。”
“……草。”
“……”
“哥,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我……我他妈的,真的很难过,我就只有你,你怎么忍心赶我走的。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声音,我……”
我猛地吸了吸鼻子,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满脸的泪,又在心里骂自己娘炮,怎么这么爱哭,真他妈服了,还好周泊新现在看不见我的模样。
“不说也没关系,但你别挂我电话。”
我得缓一会儿才能继续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电话接通之前没想过我会说这些。沉默的时间里听见听筒里传过来吸气的声音,顿了一会儿,又缓缓呼气,呼出来的时候气息有点抖。
我又想哭,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往外跑,偏头不看手机屏幕,眼泪就砸到水泥地上。
“啪”一声很轻的声音,但地面本来就是湿的,所以看不出来。
我又真希望周泊新还不如是个渣男,一丁点也不喜欢我,也犯不着和我受一样的苦。我真怕他也哭,他不会哭吧,他应该不会哭,哭这词放在周泊新身上太违和了,就算哭也不会哭得像我一样惨,哭成这逼样。
我问他,“周泊新,你想我吗?”
沉默了将近十秒,显示通话已经结束。
我搬去跟柳坊一起住,陈志远是反应最大的。
陈志远不是我爸,却相当积极地在我面前自称“爸爸”,在我听来可笑,他自己可能是觉得这是自我安慰的方式。如今我要从丽水苑搬出去,陈志远变成了孤家寡人,“爱人”离开,“儿子”出走,他勃然大怒,在医院的病房里对着柳坊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