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被风吹落,落在他黑色的运动外套上,留下白色的痕迹。
他一直都是这么“祭拜”的,起码我来的这几次都是,不跪,不哭,就站着。
我们两个人明明都没动,始终保持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我没有太过靠近,但我却觉得我哥正在离我越来越远。他今年站的时间比前两年更久,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反正我都快晕过去了,他突然转身,“走。”
落日悬在山后头,下山之后天色已经晚了,小镇上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开着门做饭,走在巷子口能闻到一整条街晚上吃什么。我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的,丽水园真像个棺材,邻居之间永远互不打扰,如果说世界上除了丽水苑还有别的地方是这种邻里关系那一定是墓地。
我跟在周泊新后头,乡镇里的人好像没有不能在公共场合抽烟这种概念,他们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压根不存在“公共场合”这回事,大街上随处可见叼着烟或者捏着烟头的男人。我入乡随俗很快,刚刚我哥在周轻罗墓前抽了半盒,我觉得我那会儿不好抽烟,硬忍着。现在终于不用忍了,利落地掏兜找出来烟盒,叼进嘴里,点燃。
周泊新走得越来越慢,我看着他,我真的忍了一整天了,再憋着我会疯的。
等我们拐进巷口,把热闹的大街甩在身后,我随手把手里的烟按灭在斑驳的墙上,烟头直接揣进兜里。上去一把抓住了周泊新的手腕,老房子就在前面,几步路就到了,我拽着他往前走,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走上楼梯,拧开门。
屋里光线很暗,太阳马上就要完全消失了,而老房子的窗帘紧闭,只有一丝缝隙能露出来丁点的微光。
我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我,挺好。
我承认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呼吸有些不稳,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干掉的嘴唇,问他。
“来的时候……那个司机最后一句是不是问,你是不是我哥?”
周泊新被我拽着走了一路也没有发脾气,只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上我的脸,低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看见监控了?”
他果然知道了,我也没想骗他,便承认,“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