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光问。
卢妙英没说话。
这条大路她是熟悉的。
卢妙英的母亲,不是能在稷下学宫读书的才女,仅是学宫仆役的女儿。她因某日替父代班与卢双相识,后来由于有一手极为娴熟的田间功夫,替卢双管理他为格物种子开辟的田地。
待一男一女定下婚约,已经是一年后。
除了当仆役,卢妙英外祖家还得务农才能维持温饱,他们周围邻居也是同样。
卢妙英母亲嫁给她父亲,而非惯常的当妾做婢,在邻居眼里,说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毫不为过。
与之相反的,就是卢双在稷下学宫许多人眼里,沦为了笑话。
卢妙英出生,在学宫中愈发被排挤的卢双,带着妻儿返回却月城老家,继续种田,只是从格物钻研种子,换成钻研草木生长所需。但卢双绝非闭门造车毫不影响的天才,他也需要与墨家学派的其他文士交流。
仅是信件过于不便,墨家学派自家的邸报,想要看到最新的,只能去学宫,或者平京。
平民甚至没有渠道接触这些,想请人每月寄邸报来,很容易丢失。
于是卢妙英小小年纪时,每隔三个月,就会跟着卢双去一次平京。
这条大路她是熟悉的。
自她有印象起,地力不足就十分明显了,哪怕再精耕细作,不浪费一点肥力,大道两边的田地里,永远是病恹恹的长不高的庄稼,结不出几根穗。
但永远有晒得枯黑的人在田里劳作,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太浪费了。”
卢妙英突然说,握紧的笔墨水滴在纸上,收回目光不再看路边空无一人的田野。
任飞光给她换了一张纸,晃动的草席车帘外,说是赶车其实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在与其他士兵交流的国殇义士,眼缝里闪过一丝流光。
“卢姑娘,”这位身在此处,却也在各方前线的九歌低声道,“鬼域是落下了,但三岛十洲昨夜以我国殇义士为前锋,借湘君湘夫人之力偷偷北渡,北大封只留下大司命少司命两位看守……是不可能会因为一个鬼蜮,就丢掉这个先机的。”
任飞光掀起草席,并不懂这一番话的卢妙英茫然望向国殇义士。
“任少侠,卢姑娘,”国殇义士沉声道,“湘江南北已三年不曾大战,只有零星的冲突。但就在今早,江北也不复过往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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