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收到他的信,是半年前……”任飞光回忆着,咕哝着,“但他真不像会自杀的人啊。”
剑客对自杀,从来深恶痛绝。
或许有舍生取义者,但更多人,是带着破碎信念离开人世。
亡者的心会化为夜穹繁星,是西大封的一部分。但怀着破碎信念死去的亡者,他们的尸体回归大地,魂灵去往幽冥,心……没有心。
就是剑客一来不擅长劝导旁人,二来真想死的人即便是拦也拦不住,三来,除非这样的人自己撞到家里蹲的剑客们眼前,不然剑客们也不知道啊。
李朝霜突然唔了一声。
任飞光则忍不住追问: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该称为卢姑娘的布裙少女道,“也不只有家父,在自缢前,他在饭菜里下了药,幸亏那日我在打铁炉前专心作业,忘了吃饭,不然也要和家母与幼弟一样,随他离开吧。”
任飞光:“……”
便是阿晕都震惊了。
李朝霜原本手包着帕子,拿起茶色镜片玩赏。听到这段话,他也小心将镜片放回匣子,免得卢姑娘再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言论时,他失手摔了镜片。
阿晕难得有常识地感叹:“你家这分明是遇到大麻烦了啊!你还一个人住在这种没什么人的村子里,不太安全吧?”
“带着妻与子一起自杀?”任飞光简直惊呆在原地,“不,这分明是杀了家人后自杀,这和我认识的卢双,完全是……”
完全是两个人。
卢姑娘却是歪了歪头,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安全……卢家坡这边,每个月都会有人这么做吧。自己自杀,或者杀了全家再自杀。像我这样运气好没有死的人确实只有一个,但自己自杀留下家人的几户里,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这个说起父母离去,也不动容的姑娘,想了想道:“啊,就是留下的人也很快自杀了?”
“这不是超危险的嘛!”阿晕道。
“确定是自杀?”任飞光听着哪里不对,“家家户户都死了人……要不是你加了自杀二字,我还当是疫病传过来了!”
卢姑娘却是理都没理他们,问桌边的李朝霜:
“您看如何?”
“镜片吗?”李朝霜将手帕塞进阿晕袖子,道:“这对镜片不错,但没有托起它们的镜托,您这里有现成的么?之前也说过时间比较急,大概等不了定制。”
“有现成的,我还能帮您调整一下。”卢姑娘立刻说,转身第三次进屋。
“等等!”
任飞光想喊住她。
他本人却叫李朝霜喊住了。
“任少侠,”李朝霜道,“这村子里除了卢姑娘外,应该还有别人。您似乎对此地有几分熟悉,就麻烦您去打探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