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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低低的笑意自萧廷深眉宇间一闪而过。他俊朗的眉目舒展开来,眼底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情绪。

“一直喜欢。”

说完他又指了指那杯酒:“一起喝。”

第十章

顾忱拿起酒杯正准备送到唇边,却忽地顿住。他转动着酒杯,仔细端详酒杯上的细碎花纹。

他认出了这些花纹。

宿醉那晚,萧廷深便是用这套酒具与他共饮,随后他醉倒,再然后……

顾忱心中隐隐一痛。

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爬过心头,啃噬着他的心脏,细密的疼痛让他呼吸都随之一滞,那晚模糊不清的碎片记忆被骤然拉到眼前。

他几乎是瞬间捏紧了酒杯。

青瓷上的图案很好看,许是因为常常盛放浮青瓷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些花纹的确就像那个掌柜所说的那样,润泽,鲜亮,异常漂亮,但却生生刺得顾忱双眼酸痛。他还记得那种难以启齿的羞耻,以及醒来后身上异样的感觉,还有母亲担忧的眼神……一切的一切,一同化作一把重锤,狠狠向他砸了过来。

浮青瓷是他们过去的情谊,而这只酒杯则是那晚的荒诞,它把一切都清晰明确地摊开在了顾忱的眼前——

他们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就算顾忱有多不舍,有多难过,有多痛惜,他们也不可能再是朋友了。他前世死在萧廷深的圣旨之下,今生又被迫睡到了萧廷深的龙榻上,不论是否自愿,他们都不会再是朋友,也无法成为纯粹的君臣,甚至连单纯的皇帝与内宠都算不上。

顾忱缓慢地放下了酒杯:“臣不能喝,还请陛下恕罪。”

萧廷深猛地抬眼,蹙眉。

“臣无功无德,愧于承受陛下隆恩。”顾忱平静地说道,连自己都快信了。

萧廷深沉默地坐着,注视着他面前的酒杯。许久,他似乎也意识到顾忱不喝的真正原因,把酒放在了一旁。

那一晚错的确在他,是他失控了,忍耐到了极限,才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不可知的深渊。紧接着便是七天前那一次见面,又是他,两人才不欢而散。

他盯着那杯酒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朕记得你特别喜欢书法。读书时,京里的笔斋砚斋都被你逛遍了。”

……他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少年时顾忱确实喜欢逛这些地方,而萧廷深却喜欢去酒馆,两人常常掷骰子来决定今日究竟该去哪儿。萧廷深手气不好,总输给他,于是也被迫成了笔斋砚斋的常客。

“你一直想要一只犀角笔洗,可惜那东西大部分都是进贡的。”萧廷深续道,“朕曾答应过你,如果父皇赏赐,便送你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