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都在瞬间冷了下来——他太蠢了。所有的温和,所有的柔软,都不过是因为他暂时还算得上是皇帝喜欢的一个内宠,萧廷深是什么脾气,他怎么可能一直纵容一个内宠对他放肆。
他无声无息地垂下眼眸,很安静地说道:“臣……罪该万死。”
“你——”
萧廷深一怔,松开了禁锢着顾忱的手,有懊悔从他的眼眸里一闪而过,垂着眼的顾忱却并没有看到。两人僵持了片刻,萧廷深向后退了一步,彻底放开了顾忱。顾忱依然安静而顺从地垂着眸子,起身跪在了地上。
“臣冒犯圣驾,请陛下责罚。”他平静地说道。
萧廷深一言不发站在原地,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朕让你去。”
顾忱依然垂着头,只单调地应了一声:“是。”
“……你先起来。”
顾忱站了起来。萧廷深注视着他,他却没有抬眼看萧廷深。两人又相对无言了片刻,萧廷深才说道:“……外面下雨了。朕……朕让魏德全送你回府。”
顾忱又施一礼,无喜无悲的模样:“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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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甘泉宫,顾忱在魏德全的陪同下一路向宫外而去。
宫内不允许纵马,因此他的马匹被拴在了来时的永安门。魏德全打着油纸伞提着灯笼,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很快便到了永安门。眼看顾忱就要出宫,魏德全突然说道:“顾大人,请留步。”
顾忱顿住脚步。
“顾大人。”魏德全看着顾忱在料峭春寒中修长挺拔的背影,叹息了一声,“恕奴婢多嘴,陛下他执意不许大人前去,是另有顾虑。”
顾忱回身望着他。他背对着宫门口用来照明的琉璃灯,俊美的眉眼便被拢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上去安静而沉默。
魏德全续道:“大人的兄长七年前在鄂南战死,当时的敌军统帅便是赫哲。陛下担心大人此去面对赫哲,会太过勉强。”
顾忱天青色的袍角微微一动:“……”
“奴婢侍奉陛下多年,说这些也并不是为了大人,而是为了陛下。”魏德全慈眉善目地笑了笑,“陛下多年来孤身一人,如今有顾大人辅佐,方才能安心一二。”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不起眼的圆形令牌,递到了顾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