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单薄的少年向后做了个手势,在万余宋人屏息待看这个不知好歹的宋人是要发动什么形式的自杀式冲锋时,她示意身后的骑兵们将背后的强弓箭袋都丢在了地上,自己两手握着缰绳,悠悠然地行到宋人的阵前。
“你们可以杀了我。想要杀死齐国的安平君田昌意么?现在我就在这儿。”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少年人直面敌军的沾满血腥味的长刀,她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昔日的部下们。
率有千人的千夫长中,有人举起长刀,厉喝:“杀了他。”
但接着的空气中,弥漫在一众宋将中的气氛,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外,别无其他,他们面面相觑,马尾互相扫过彼此的马身,阵中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杂乱声响。
没有人向田昌意挥刀。
虽然不及邝仲好那般就近侍奉公子昌意,但一般样貌,一般的行为作风,较之这起义以来,就如同一尊泥偶像似的只在阵后遥控指挥的那位公子,这位齐国的安平君田昌意更要符合他们心目中关于公子昌意的记忆。
不要说这位,也名为昌意。
太多的迟疑汇在同一柄大旗下聚起来的人心中,所成就的一双双本眼睛都是迷茫:但这位也说,他是宋国的安平君。
忽然一骑骑兵从空桐城中疾驰而出,他面上带血,以极快的速度奔至宋军阵前,他初看田昌意的面貌也是一惊,但抵不过他所携消息的重要性,便是匆匆一眼,他凑近千夫长中名望最高的一人身旁,细声耳语:“公子于陋室中安眠,邝将军不知晓发了什么疯,越进室内点了一把火,听侍卫们说,子姑娘也在那里面……兰翎卫实力高绝,我们一时不得靠近,公子怕是凶多吉少。”
由骑兵的话语,这名千夫长立即抬望那空桐云台所在之处,空中果不其然有块墨色洇染了天际。
“是你做的?”这名千夫长面色平静。
“不。”田昌意能够猜出那名骑兵所说的大概,她敛了下眼皮,她道,“但我想,邝仲好也应当如我一般认为,若我在此,天下也不会再存有另外一个公子昌意。”
千夫长没有问为什么,他往年在公子昌意麾下,便是最会执行公子命令的军士。自然这次,他自是认为这人是有自己的考量。有邝仲好所为,身份已无需验证。
最有名望的千夫长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摘掉头盔,扔掉了长刀,从马上下来。身旁的千夫长抛掉了犹豫,与他们一起的万余宋人由此忘记了这位少年人的身份,只嚷嚷着‘公子昌意’的名号,涌向田昌意,簇拥着这位一刻钟以前还是他们敌人的人。
历史上,这次宋地平叛,开始时有多么声势浩大,结束时就有多么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