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它。”
少年郎的语气很淡,但伴随着三个字的语调出口,公孙方的全身又被那种危险的感觉给笼罩了——少年郎在拒绝的同时,掀了眼皮,重新看了他一眼。
公孙方见过很多人,看着那些人的眼睛,他总能发现一些对于自己有用的东西,若是懦弱的人,就严刑逼供,如果眼神坚定,便以好酒来称兄道弟一回……为父母所累,或是平生夙愿未了,就看人的双眼,公孙方不觉得除了自己的脸外,他会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人是有欲求的。
人只要活着,还在呼吸,就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做出努力,进行思考。在这样的真理之内,从来没有人例外过。
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是这个少年郎一样:没有杂质的双眸,隔着这么些距离,公孙方可以肯定地说,那里面除了自己的身影外,不蕴含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
目中无人……是不想放在眼中的傲慢?还是不愿放在眼中的怜悯?抑或是不觉得有必要放在眼中的轻蔑?
不管是那一种原因驱动,带来的结果都不曾改变。公孙方许久没有从他人身上领受到这种感觉了。竟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这已经算是狂妄自大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公孙方从小腹窜起一阵无名火,想要这种冲动付诸实践,是的,他恨不得在自己明白过来的当口就跨步过去,挥剑斩下那颗只论造型都算是漂亮的头颅,不过,公孙方舔了舔下唇……愈是这么反常的举动就愈是要多加小心,过分谨慎是他错失许多胜机的一项缺点,却也是他安然活到现在的本钱。
并不是怕了。公孙方告诉自己。危险的事情让下属去做就好了,身为主将,就是要好好活着坐镇指挥,保持军心不散,不需要涉及这种未知的事情。当然,这样的说法也绝不是出自于自以为是为大局的考虑,公孙方还是明白自己不会上前的真正原因:那种危险的感觉正如附骨之疽那般,不曾从他身上散去。直觉告诉他,只要敢过去,哪怕这周边有那么多军士在,也不会改变他自己跑过去送死的结果。
公孙方的直觉还从来没有错过。
“……这人不是公子胜,先将他杀……不,先杀了他。”公孙方先指着假公子胜提了一句,然后指向那等待他回答的少年郎,初开口,却是不由自主起了慈悲之心,说成了抓,好在他赶紧清醒过来,当即下达了准确的命令——先杀了这个少年郎。
毕竟这个,才是最危险的。
“虽然知道公孙将军是出了名的谨慎,但是被我挑衅到这个地步还能这么冷静,是我失算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田昌意双手热了起来,她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的五感保持通明。这是意料之中的展开,本来也没认为这样的诱敌之策一来就能见效,但要在这样的一个大帐里展开近战搏斗,这也算是少见的一次堪称是危险的处境了。
方才,好像看见矛兵里有拿着套马杆的,要是被那东西缠住了脑袋或者四肢的某一处,不亚于当场被施行五马分尸的酷刑,嗯,须得好生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