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月回到房间洗完澡,可能是今天穿少了,身上凉嗖嗖的,她去阳台关窗时,霍然闻见一股烟草气味。
怪怪的……
看向旁边,是一个阳台与阳台的隔断百叶门。叶片倾斜着,能隐隐看到对面房间的阳台。
秦见月记得,严苏遇说对面这间房用来摆放一些工艺品,不接受客人预订。因此两间阳台只浅浅隔断,她也没太大顾忌。
隐隐预感到那一侧的人是谁。
秦见月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手都顿了下。而后,抑制不住的咳嗽声骤然响起。
她捂着嘴巴,很克制地咳了两声。
刚要跑回屋里,那头传来一声沉沉的——
“感冒了?”
秦见月脚步停下,淡淡答:“一点点。”
他说:“我带了药。”
“不用,我这有的。”她连忙拒绝,又礼尚往来嘘寒问暖一下,“怎么带药?你也生病了吗?”
“没有,”程榆礼沉吟许久,才又开口,“去年你也是这个时候感冒,惦记着就带上了。”
秦见月微愣:“……好吧。”
这样两个字收尾,她没再另起话题。
“见月。”生怕她调头跑了似的,程榆礼又叫住她。
“嗯?”
“我确实有一些事想和你说一说。”
秦见月讷讷的:“什么事啊?”
他说:“如果不愿意讲你的以前,那我给你讲讲我的过去。”
又关切问她,“有地方坐吗?”
阳台,有张吊椅。
她坐过去,窸窸窣窣擦起头发,轻声地应:“嗯。”
程榆礼漫声道:“你可以不想听,但你也有权知道。”
秦见月没有再应声,静静看着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一道门,似远又近。明明看不见对方,但声音近在咫尺,而他那边浓郁的烟草味传来,就好像呼吸浅浅在脸上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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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日记本里写下的那些点滴。第一次相逢的雨天,书店里蓄谋的遇见,他统统都不记得。程榆礼的记忆起始于一个滴水成冰的季节。
那时高三,他在准备出国的材料。是爸妈安排的学校,他们的斟酌和考量,程榆礼全然没有参与。他只需要按部就班走好家庭给他安排的每一步,他的人生就可以一帆风顺。
即便要去到一个不喜欢的都市,他表现出最大的不满就是皱一皱眉,然后说“好”,淡然接受。
把人比作石头不可取,但程榆礼常偷偷在想,他的家人就像是重石,譬如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但他不是孙悟空,他不反抗。
因为越挣扎,石头会越重。
被动地收到一些同学录,上面写着“前途无量”、“前程似锦”。
程榆礼感谢他们的好心,但这一些字眼似乎并不能让他觉得惊喜、满足。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没有希冀的人,无不无量,似不似锦,都不会成为他的追求。
这些祝福都走偏了,他仍会平静悦纳。
程榆礼的前半程人生没有太大的闪光点,成绩好,是因为学习对他而言不是难事,这并不是拼命刻苦挑灯夜读换来的。只是可以做好,于是就做好了。
交友。他有固定的圈子,那些和他同样游戏人间的公子哥。比他会玩,程榆礼也不计较,他有时觉得他们玩的没意思,有时实在无聊也会浑浑噩噩参与进去。
异性缘,更不必说。
任何想要的东西,程榆礼都可以得来的不费吹灰之力。撇开那些活色生香的宴会不谈,他其实是一个活得很寡淡的人。
学校的乒乓球馆后面有一颗白杨,程榆礼有时候会在教室门口盯着那颗茁壮的树看上一会儿。空耗时间在想,白杨精神究竟是一种什么精神?
决定出国后,高三的课不用再上,程榆礼有段时间还是会去学校,他不回到课堂,闲的没事就去操场打打球。
大课间,听到热闹的动静,在前面的广场上,是高一的社团在招新。
高中的社团没有规模那么大,因为学生的主要时间还是放在学习上,因此形式也没有那么多样。无非就是足球篮球、游泳啦啦队这类的。
学弟学妹们觉得新鲜,簇拥成团,热闹非凡。
程榆礼结束活动,抱着篮球走过去。
在沸反盈天人潮之中,忽的听见一声犀利的谩骂——
“卧槽,这我们动漫社的地盘,你他妈别摆这儿行吗?就睡过头两分钟地方就让人占了,草!”
讲话的是个男生,言谈粗俗得让程榆礼不由偏头看去。
“啊?没人告诉我这是你们的地盘啊。”回应的是一个短发女孩,她正撸起校服的袖子往长杆上挂上一面旗,见对方几个男生人高马大,女生话音都有些怯怯的。
“你前两天来这儿没看见?别跟老子装瞎。”
“干嘛呢,你骂谁呢?”另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气势汹汹冲过来维护她的同学,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书呆子的眼镜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