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没关系。”夏凉说,“回去我洗一洗就行。”
他却没有意识到,在内心挣扎的这几秒钟之内, 轮椅已经平缓地被季天推到了酒店正门之前。
水晶灯光从旋转门挥洒出来。
音乐喷泉欢唱五色的心情。
西装领带的服务生上前:“您好, 请问……”
夏凉缓过神。
“季神, 我们挡道了,万一有车要来。”
季天说:“这些人还能在市区按喇叭不成。”
夏凉说:“可是很多看比赛的人也住在这里,你会被认出来的。”
季天说:“你鞋带松了,我帮你系。”
夏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坡道等候的跑车关掉了近灯,大理石地面流动着月色与人影,旋转门开合,如初夏的窗户开启,迎入唯美的风景。
季天在夏凉的轮椅前半蹲下来,托起面前安静细直的小腿,把鞋子稳稳地放进怀里,伸手拉紧两边的鞋面,牵住鞋带,手指灵活地交叉穿梭,一拧。
夏凉听到咻的一声。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两条交缠的白色的鞋带。
因为敏感而感受到的纷纷议论消失了。树荫下没有摄像头,车窗后没有窥伺的眼睛,楼上的阳台无人流连。
“好啦。”
季天把夏凉的脚放回轮椅的前架。
?
车窗降下,又慢慢升起。
“是季天。”
李飒坐在驾驶室,说完,往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楚一鸣和叶飞驰。
“他们的关系真是耐人寻味。”叶飞驰说,“我在圈内时间也不算短,第一次看见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成名之后,还能保持亲密而不疏远的。”
李飒说:“是啊,很多看起来关系好的,其实只是表面兄弟。”
楚一鸣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岚总好心态。”叶飞驰说,“刚被下最后通牒,这会儿居然还能耐着性子等季天给夜愿系鞋带。”
李飒说:“要不,我按喇叭催一催?”
楚一鸣拦住她,摇头。
事情发生在ART比赛后的第十五分钟,极光集团的董事老爷子无意间看到楚一鸣吊儿郎当出现在虹莘天地为战队欢呼喝彩的视频,恼怒不堪,一气之下当着家族全员表态——如果一年内ART俱乐部仍是亏损,他就大义灭亲废了这份产业;
说是一年,其实对于电竞赛事而言,只剩下三个季度。
别说盈利,国内光是能自给自足的俱乐部都没有几家,且也是建立在压榨队员的基础之上,像ART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扭亏为盈遥遥无期。
偏楚一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款款大方地请名誉教练叶飞驰归队,为ART现役选手们做战前动员和战术辅导。
“蚍蜉才只看眼前。”楚一鸣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夏凉和季天之间的缝隙,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我和詹铭聊过,沪城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那个部分,将来我不仅不撤,还要追加投资做游戏平台,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