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棚里,冼时初正用高压水枪冲洗走道的泥巴,忽见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底。
“嚯,Crush本神下凡啊。”冼时初抖了抖手臂,“让一让,冲坏了我不管。”
朱文斌侧过身,打火点烟。
“几天没来,架子怎么塌了?”
“何止架子,明辰说有猫打架,花都弄残两三排。”冼时初说,“匪夷所思。”
朱文斌笑叹口气,坐到木头长椅上。
“明人不说暗话,明年你真想让五个毛没长全的新手去打NDL?我就好奇了,你是怎么劝淼哥同意的?你说,像季天这样的人才,早些进一队不好吗?”
“季天迟早会进一队。”冼时初往远处走,声音越来越小,“前提是,得打出应有的风格再去,免得又被你们成废物。”
朱文斌说:“自负。”
冼时初的心结,得算到11年洛杉矶决赛的死亡团战——逆风局势之下,冼时初不顾队友的劝阻,贸然操纵黑龙尼德霍格闪现开团,已至决胜局惨败;
举国粉丝为之惋惜。
然而,两人之间的症结却并不在此,自从老战队解散,一切都时过境迁了。
朱文斌是一个走出游戏,却立志有朝一日主宰游戏的人,退役之后,他疯狂地发展直播事业,积累资本、流量与人脉,想要成为未来的「电竞霸总」。
冼时初却仍活在游戏中,毕生所求,便是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团队夺得奖杯。
“我的魔方,你们谁都别想碰。”冼时初又走了回来,水枪扫射,哗哗作响。
“你难道还以为,洛杉矶我们输给韩国只因你一个人的失误?你太自负了,时初。”朱文斌仰头看着白色棚顶,手指不经意点了一下烟蒂,“我们输得太多太多了,和炎彬交谈之后我才知道,两年前对吧,我还在犹豫怎么瞒着家里人办出国护照的时候,他们是怎样的光景?教练、裁判、解说、翻译、主播……光是破茧项目就已经有几十种成熟的专业,一个选手,从进入青训的那一天起,训练比赛,退役转型,所有的所有都已经是完善的。我们输在气候啊,时初。”
冼时初说:“嘴抹了蜜,脚不沾地。”
朱文斌说:“那你又改变了什么?”
“改变了什么,你看不见?”冼时初说,“当初我们在网吧是什么样子?工商局突击队一扫荡,比赛都没打完就得下机,现在,他们可以有专门的宿舍和机位,一天十二小时的稳定环境,这就是变化。”
“当初我们怎么训练?”冼时初说,“五个人坐在一起,一边抽烟,一边骂对面没爹没娘,这就叫训练,现在呢,有沈进这样的高材生帮他们提取数据、对比国内外打法、分析版本强势英雄,这就是变化。”
“又来了,又来了。”朱文斌说,“是啊,所以我觉得,队员按老套路打,稳健进步,在这个变化的气候之下,总会越来越好,你何必搞事情呢?万一……”
冼时初说:“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气候,我来KL才知道,你这两年的心思都在怎么赚钱上,你还在意那个冠军奖杯么。”
朱文斌吐出一口烟。
“OK,我不跟你争,每次都吵得没完没了,哇,我嫌头痛。”
冼时初说:“找我到底什么事?陪赞助商,免谈;娱乐局凑数,免谈;挖我青训营的人,免谈。鬼知道我还没养活的花,移栽别处,会不会被你们折腾死。”
朱文斌苦笑,摇了摇头说:“淼哥关心青训营,你也知道,他最在意ART,ART那个二队就是紧跟着我们的青训营才加训,不然,早就放长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