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梧桐树落下大片完整的树荫,随着风偶尔晃动两下,落在那保姆车上,也落在……车前那人身上。
口罩和鸭舌帽将他遮得彻底,完全看不清样貌,却在这夕阳长街上映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车上还有人啊?这是你……工作人员?”周嘉益本来想说司机,可这人气度实在不像,退而求其次说了个“工作人员”。
说完,又觉得工作人员也不贴切。
这条长街某些地方仍保留着旧习惯,不远处摊主正支着老式蜂窝煤炉烧开水,铝制水壶里咕噜咕噜滚着泡,壶嘴响起尖锐的嗡鸣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热气蒸腾。
温年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那烧滚的开水。
沈淮景朝他走了过来,从斜侧打过的日光将他影子拉得格外长。
“卡落车上了。”沈淮景笑了下,说。
那人的声音从口罩下方传出的瞬间,“咚——”,周嘉益挎在腰侧的篮球直直坠在地上,陡然弹动两下,顺着微斜的走道滚进一旁的草地。
他看到了谁?!
眼前这人是沈淮景没错吧?!
这声音是沈淮景没错吧?!
“老郑,快,你打我一下,我不清醒。”周嘉益说。
郑勤也处在极度震惊中:“你球掉了。”
周嘉益:“还管个球啊!快打我!”
温年也顾不上他们两个了,忙上前一步,意欲挡住沈淮景:“这个点这边学生多。”
剩下小半句他没说,但沈淮景从他紧张兮兮的神情中看出来了——会被认出来,快回车上去。
沈淮景心情挺好地笑了下,抬了抬手,温年顺势一低头,他的卡此时正躺在沈淮景修长骨感的指节间。
温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的确空空如也。
沈淮景:“掉过道上了。”
温年:“?”
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淮景像是知道他在困惑什么:“找帽子的时候。”
温年:“……”
校卡上似乎还残留着沈淮景的体温,温年接过。
“……谢谢沈老师。”
“室友不介绍一下?”沈淮景越过眼前的人,往他身后看了看。
温年已经走到了沈淮景跟前,可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周嘉益还杵着,左手仍保留着揽篮球的动作,右手也保留着揽温年的动作,偏偏左右两边都揽了个寂寞,宛如一个被定格的木偶。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还浆糊着,周嘉益总觉得沈老师看他的目光比看郑勤的要久一些,久到让他觉得有些……漫长。
“沈、沈老师您好,我是年年的室友周嘉益,嘉奖的嘉,精益求精的益。”
沈淮景伸手:“你好,沈淮景。”
周嘉益完全没想到沈老师竟然会主动握手,“空揽”着温年的那只手总算放下:“沈老师好沈老师好。”
校门口涌出一群学生,笑闹声从街那头传到这头,清晰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