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都觉得自己躺得骨头都是松的,每天除开遵医嘱下地走两圈,压根不存在什么活动量。
她努力瞪着眼看天花板,让自己清醒过来说:“我想陪你说话。”
虞万支嗯一声,打开手电微弱的光照在地上, 冲泡好奶粉, 抱起儿子熟练地往他嘴里塞奶瓶, 自己半靠在床头说:“那你饿不饿, 要不要吃东西?”
在他看来,闻欣现在的状态等于大病初愈,举凡想要养好身体,就只有多吃多睡这两招,后者已经是做得足足的,他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但前者能费功夫的地方还很多。
因此他是不分昼夜,逮着空就要问“饿不饿”。
闻欣本来要说“不饿”,摸着肚子思考两秒后转而道:“想吃方便面。”
心血来潮,毫无理由。
他们这代人,只要是有油水的东西都不大差,压根没有垃圾食品的说法。
哪怕是一九九五年,方便面也算稀罕东西,家长们偶尔才给孩子买,连口汤都不会剩下来。
虞万支琢磨着虽然快出月子,一切还是要小心,说:“不放辣好吗?”
闻欣最近的伙食是鸡鸭鱼肉管够,但稍微刺激性的菜都不吃,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抿抿嘴说:“那辣椒油留着,回头我全吃了。”
等孩子满百天,她一口气要吃三包,估摸着都不够解馋的。
任谁看都是可怜巴巴的,虞万支把孩子又哄睡,摸摸她的脑袋说:“我去煮。”
闻欣留下来看孩子,借着那一丝微光盯着,总觉得儿子的呼吸声很弱,伸出手探一下。
温热的鼻息对着她的手指,叫人不由自主松口气,又为自己的多疑有些好笑。
她表情里有一丝疲倦,说恐怖一点,似乎虞得得的出生带走她的精气神。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一个孩子的诞生会给母亲多少影响,即使她不用哺乳,有大把可以休息的时间,哪怕咳嗽一声也有人关注,她仍旧被爱,却失去对外界的关注,好像靠着本能在生活。
这种心情,让她觉得害怕。
她深吸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闻到方便面的味道,不由得露出喜悦来,想想还是掀开被子到餐厅。
虞万支看她只穿着睡衣出来吓一跳,关了火赶紧给她拿帽子和外套包好,把房间门也打开,确保自己的角度能看到床上的孩子。
闻欣恢复得其实挺好的,随意把垂在肩膀的头发向后撩说:“明天想洗头。”
她爱干净,要真一个月不洗不如把她头剁了。
虞万支照顾她很周到,说:“好,中午你先洗,得得再洗。”
还得看天气给不给面子才行。
闻欣喜欢他把自己放在前头,虽然人人都讲做父母要以孩子为先,无私奉献为伟大。
可是莫名的,她就是不愿意,心想别的人她管不着,虞万支就必须先看紧她。
但这种念头,好像也是没办法宣之于口的。
她想着生孩子前吴静跟她讲的“性情大变”这四个字,不由得警惕起来,犹犹豫豫说:“虞万支,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虞万支一惊,上下左右地看着说:“哪里不舒服?”
闻欣说不上来,挠挠脸道:“就是有点不高兴。”
可她分明样样都挺好,毕竟连张阿姨都说她去过那么多人家里干活,能断言方圆百里属虞万支最尽责。
不高兴啊,虞万支松口气,理所当然道:“在家憋坏了是不是?”
平常那么爱出门的人,现在天天的就在这点地方活动,可不得气坏了。
闻欣沉吟片刻,觉得挺有道理的,垮着肩膀说:“好想出门晒晒太阳。”
东浦的冬天称不上很冷,可也得看是对谁而言。
她现在的状况是不宜吹风,虞万支只能先画个饼说:“还有几天就一个月,到时候咱们出去逛逛。”
闻欣还是鼓着嘴一脸不高兴。
虞万支心疼坏了,搂着她一个劲应承说:“涮羊肉、火锅、烧烤,哦,三安街要开家披萨店,回头都带你去,好不好?”
讲到吃的,闻欣咽口水,靠着他的肩膀说:“就是想你每天都哄哄我。”
这有什么难的,虞万支反省道:“我最近是不是光盯着得得了?”
倒没有,孩子的事情起码还有张阿姨搭把手。
闻欣的事情都是他一人包办,她挑不出刺来,居然还有点窝火,有些不好意思道:“想骂你两句。”
虞万支还以为她真是这么觉得,自责不已道:“是我不好,你骂吧。”
闻欣亲昵在他额头碰一下说:“傻瓜。”
也不像发脾气的样子,虞万支捧着她的脸说:“有什么都冲我来,没事的。”
憋着对身体也不好。
闻欣手指划过他的嘴唇,只觉得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他五官中有优于眼睛的地方,忍不住尝了又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