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点着两盏煤油灯,只有微弱的光芒,但闻欣还给打手电筒,务求人家能看得清楚,大概是有感于这种精神,很少有人空手出去。
她在忙,进进出出的又都是女客,虞万支想着自己在不方便,去找陈通山坐坐。
陈通山原来是做二手电器的,有个小铺子,人就住在自己搭建的二楼,可惜今年要拆迁修地铁,他买的房子有还没装修好,只能暂时租住在家属院,改成满大街喊着“维修空调、洗衣机、彩电”。
这样吆喝是累,但钱能挣不少,毕竟技术活就是吃香。
下雨天,陈通山也没出门,独自在家听收音机,看到他兴奋说:“来,喝两杯。”
虞万支并非贪杯好酒的人,但小酌不碍事,不见外地坐下来说:“有菜吗?”
陈通山拍胸脯说:“当然有。”
两斤花生米,一包榨菜。
虞万支是啼笑皆非,心想菜跟菜的区别还挺大的。
但这些都是小事,他提溜起杯子说:“来,走一个。”
别看他这头起得豪气干云,后头是点到为止。
得亏陈通山是不劝酒的人,还说:“知道你待会还得去接人,自己记得掐着点走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客呢,但虞万支听得出好歹来,点头说:“再半个小时就走。”
这人,还真不讲什么虚的。
陈通山翻个白眼说:“就你有媳妇,你最了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虞万支道:“我看你没结婚也过得挺好的。”
陈通山是没有翅膀的小鸟,拍着哥们的肩膀说:“所以你是知音啊,我爸妈就不懂。”
做长辈哪有不催的,恨不得现在还是父母之命的年代,一出生连娃娃亲都给安排好,好像有些事这一秒不做,下一刻人立马嗝屁。
虞万支道:“你得撑住,千万别妥协。”
照理过得幸福快乐的都爱劝人快点结,偏偏他反其道而行之。
陈通山奇怪道:“我要不是认识你,还以为你婚姻不美满呢。”
就是因为太美满,才觉得后怕,虞万支举杯一饮而尽,粗糙地手背抹过嘴唇说:“我那会就是没撑住,稀里糊涂结的婚,现在才知道,我他妈运气是真的好。”
他和闻欣时至今日是真心相爱,但未必人人都能由同样的开始走到这一步。
陈通山给他一拳说:“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炫耀?”
虞万支反问道:“有吗?”
就这眼神、这表情,陈通山踹他说:“滚滚滚,这半个小时爱去哪去哪。”
虞万支顺坡走,临出门前还得道:“真的,千万要谨慎。”
陈通山无情地关上门,算是最好的回答。
心眼忒小,虞万支摸着黑往楼下走,只觉得雨后的月色格外皎洁。
另一边,刚送走一位客人的闻欣正在玩手影。
她会的就一样,还是只多少飞得有些磕磕绊绊的老鹰,因此看到人就说:“兔子。”
虞万支手势一变,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的影子就投射在墙上。
不过他人来不及躲开,侧脸也是格外清晰。
从这个角度,闻欣才忽然发现,说:“你鼻子还挺高的。”
虞万支是不太标准的异域长相,因为眼睛已经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闻欣都是第一次细端详,她上手捏捏说:“真的好高。”
捏完手顺着他的眼皮划过。
虞万支的睫毛微颤,握住她的手说:“回家再摸。”
那么多动词,偏偏用摸,闻欣瞪他一眼说:“不下班了。”
她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正好看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推开身边人道:“别闹。”
虞万支还觉得怪冤枉的,到底老老实实站边上。
闻欣过去拉开门说:“需要点什么,随便看看啊。”
借着手电那点光,一张略带惊惶的脸映入眼帘,看模样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颇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她道:“你好,请问你们招人吗?”
应聘啊,闻欣侧开身子说:“招的,进来吧。”
兴许是有男人,加上今天还停电,小姑娘踌躇不定的样子,眼神很是犹豫。
好在虞万支很快说:“我在外面等。”
小姑娘陡然放松下来,跨过门槛自我介绍说:“我叫孙颖,刚满十八岁,是本地人。”
刚刚看着还不是很大方,现在却已经好很多,闻欣道:“你之前在哪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