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叫他憋着只能在加工坊拎锤子咣啷啷砸。
很快就是正月十五,轴承厂开工,很多事都得他来办,两边的事情加起来,整个人是忙得不可开交。
闻欣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毕竟复工的人一多,就意味着生意好起来。
店里的衣服都变成春夏装,她整日里研究着怎么陈列,兴致比年前更加昂扬。
根据吴静的分析,约莫是因为涨薪水,这个猜测在她发工资的时候得到证明。
花意是每个月一号发工资,毕竟吴静按每天卖出去的件数算钱,只要每天记录好,到月底结果就很显然易见。
她三月一号这天出门前特意把信封里的钱又数过一遍,才抱着女儿走。
已经一岁半的吴欣怡,是个健壮的孩子,好在做妈的人锻炼出来,抱着也稳稳当当的。
吴静离婚后住娘家,不过父母做生意都比她忙,弟弟妹妹又都在上学,家里虽然请得起人照顾,但她自己离不开孩子,因此一直带在身边。
她家条件好,住的是工业区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出门拐过一条街就是店里,这条路是她常走的,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偏偏今天算是倒霉,有块地砖不知道跑哪里去,她略微踩空就脚下一倒,母女俩跌坐在地。
这一摔,路人还没什么反应呢,每天坠在后头护送的付兴隆已经大步跑过来扶说:“没事吧?”
吴静只顾着看孩子,但女儿年纪太小,又被护得好好的,还以为是玩什么游戏,嘎嘎乐出声。
小人儿这么一笑,她也不觉得痛起来,看着掌心摩擦出的印记,想靠自己站起来。
可惜她一用力,就知道不对劲,倒吸口气又瘫下去。
付兴隆知道她不会理人,还是问道:“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吴静估摸着是扭到脚,但压根不应,只是觉得这么坐着不像话,小声哄孩子说:“宝宝你自己站好啊。”
吴欣怡才是能站稳的年纪,倒也听得懂话,正好扶着电线杆子,咿咿啊啊说着没人听懂的话。
不过也只是付兴隆听不懂,毕竟孩子出生夫妻俩就离婚,他哪怕有再多的慈父之心也没地方使,况且这会也不是联络感情的好时机。
他继续说:“小九,我送你去医院。”
吴静是早产儿,打小身体弱,按爷爷奶奶的说法是须得人气压一压,因此管她叫小九,让老天爷知道她上头还有好几个,别想着轻易欺负她。
可惜当年慈爱的长辈皆逝世,父母都管她叫“静静”,现在全天下叫“小九”的居然只有眼前这一个。
她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咬着牙还是打算靠自己,心想生孩子那天一个人都挨过来,没道理这会做不到。
只是她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倒是五官皱成一团。
付兴隆看得出伤得不轻,一咬牙说:“你别动。”
他心知肚明从她随身的包里拿出背带来,把女儿捆在胸前,动作又快又利索,让吴静都没能反应过来。
吴欣怡是常见爸爸的,只是不亲近,知道不是陌生人,大概还觉得有趣,又是嘎嘎笑出声。
付兴隆一颗心软得不像话,摸摸女儿的脑袋又半蹲着说:“先去医院,行吗?”
他连回头看都不敢,吴静却听出可怜来,不过她现在心是硬的,想想人还是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到底还是老老实趴在他背上,顺带逗弄女儿一下。
母女俩是面面相觑,中间夹着个男人,大街小巷人人都多看一眼。
也得亏是付兴隆力气大,走出半条街才打到车,三个人到医院,他身上还是揣着小的跑上跑下的办手续。
吴静坐在长椅上等,边上有位阿姨说:“你男人真不错。”
现在的不错已经太迟,吴静淡淡说:“怀孕的时候可没见人。”
付兴隆拿着缴费单回来正好听到这句,安静地到她跟前说:“要到二楼排队。”
吴静也不搭腔,只看着他怀里的女儿说:“宝宝饿不饿?”
但凡是问,小朋友哪有说不饿,吴欣怡伸着手要吃的,连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付兴隆看着可爱,从口袋里拿出小包装的饼干说:“这个能给她吃吗?”
吴静包里也有,才不稀罕他的东西,默默地拿自己的给女儿。
总之她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只在包扎好后才道:“我要去店里。”
付兴隆第一时间想反对,但也没有这个权利,知道只会惹她生气,心想总算是开腔。
三个人这阵仗进店里,把闻欣惊得不轻,从椅子上蹦起来说:“吴静你没事吧。”
吴静笑得秀气,只当自己是骑着车进来的,“交通工具”本来就没什么介绍的必要。
她道:“没事,估计接下来都不好上班,我来跟你交代几句。”
其实店里常常是闻欣一个人应付,她已经是了然于心,只是目光踌躇略过付兴隆,心想他好歹是虞万支的朋友,还是微微点头算打招呼。
实话实说,付兴隆还是第一次进店里,也不敢多打量,只利用这有限的时间跟女儿玩。
小丫头嘎嘎乐,一点不认生,只这么看,他倒是个好爸爸的样子。
闹得闻欣是越发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状况,但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吴静的身上,说:“我还是两天我去交一次账。”
服装店是现金生意,管钱的总得是老板,别看一天没几个客人,营业额基本都有个六七百,这么多钱哪能放员工手里,就是她自己都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吴静也知道自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犹豫着说:“要是实在忙不过来,你就再招个人。”
招个人不就得把工资分出去,闻欣自觉还是能行的,赶快说:“我可以的。”
吴静知道她是要紧钱,心想人家到底比自己能干,拿出装工资的信封说:“上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