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来上班一个月才六十块钱,一顿饭就得吃掉四分一。
虞万支也跟着松口气,只盼着这车赶紧到。
他工作的轴承厂在天宝工业区,离市里远一点,搁以前这都不在东浦地界,叫做乡下地方,但现在本地人都发大财了,房子不要钱似的往上盖,打底都是五六层。
闻欣还没见过这么多楼房,老家那疙瘩太穷,哪怕县城都是两层楼居多,她兴奋道:“我们住这啊?”
虞万支看她两眼发光,一时没好意思张嘴,但拖着也不是事,说:“往后面走一点,先凑合两天,最好你能找到包住宿的工厂。”
他这回回家压根没想到会结婚,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不过要做起来也不是没头绪。
这都是早就说好的,闻欣道:“也是,我得先有工作才行。”
哪怕她现在是人生最富裕的阶段,也会坐吃山空的。
虞万支看她心思总算在正事上,领着她东拐西弯,站在一栋五层楼的房子前。
院门处有个保安室,里面人探头出来说:“万支啊,我说看着眼熟呢。”
虞万支道:“王哥,我们来住两天。”
说的是我们,王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带媳妇来了?”
出来打工的都差不多,十有八九过个年就是拖家带口的人。
虞万支介绍道:“嗯,我媳妇闻欣。”
闻欣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含蓄笑笑说:“王哥好。”
看着是个斯文小姑娘,王哥道:“有窗的就剩二楼最里面那间,你们住着吧,洗澡上厕所都在一楼,钥匙给你。”
闻欣心想有窗还挺好的,打开门一看大失所望。
只有一块木板摆着当作床,连走动都困难,两边的墙板估计是纸糊的,还能听见说话声。
她一脸为难道:“这能住吗?”
不怨她娇气,委实有点吓人。
虞万支道:“先凑合两天。”
他厂里有床位,要不是她初来乍到没地方,连这个冤枉钱都不会花。
闻欣对这儿也不熟,只能听他安排,闷闷哦一声。
穷家富路,出门的都是大包小包,虞万支拿着脸盆到楼下打水把床板擦干净,说:“等下就干。”
东浦和老家比起来像是没有冬天,伸手拉帘子想把中间那件衣服脱下来,一动就出现只黑色的虫子,她吓得叫起来,虫子就擦着她头皮飞过去。
不知道的以为这儿有什么杀人犯,虞万支鞋一脱,把它拍死在墙上说:“是蟑螂,南方很多的。”
蟑螂尸体就这么黏在墙上,闻欣脸色发白道:“晚上我睡外面。”
打死她也不要碰到这墙。
虞万支把草纸找出来,东西清理掉后说:“你外面等一会,窗帘上估计还有。”
等到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他才说:“进来吧。”
闻欣站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只得仔细观察左邻右舍,进来说:“人还挺多的。”
虞万支道:“有的厂不停工,过年给加班费,家里人离得近的就来看看。”
本来就是为每天多挣两块钱,要是再去住招待所压根划不来,这种临时居所应势而生,胜在便宜。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闻欣道:“要是我没跟你出来,来看你一次就太费劲。”
来回就得快十天,自己的事情都耽误了。
虞万支道:“相亲的时候都说好了。”
他当时想找的就是愿意跟自己走的姑娘,但老家那地界多半不愿意放女儿去太远的地方,因此他就相闻欣一个,要走的时候岳家看着还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闻欣也想起来这茬,可惜内里很多话是不能跟他说的,比如父母是怎么气得跳脚骂人。
她只道:“你转过去一下。”
虞万支绷着一张黑脸没什么表情,不自在咳嗽声看着墙说:“你中午想吃什么?”
闻欣早就饿得不行,说:“有啥好吃的。”
虞万支道:“不知道哪些店还开着。”
过年反而是工业区最冷清的时候,别说小摊小贩,多数店门口都贴着“回家过年”的红纸。
闻欣也没什么选择,说:“吃面行吗?”
虞万支没意见,坐下来说:“吃完我们到南区看看,一般都要十五过人才多起来,这几天比较好找工作。”
不然他也不会新婚三天就着急忙慌地出门。
闻欣被汤头烫得一哆嗦,张着嘴大口吸气说:“就是你说有好几个服装厂的地方?”
虞万支点点头说:“做生不如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