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子妃说了之后,折邵衣是有反省过的。她对这些绣娘们确实有一种无条件的相信。
因为是自己付出的心血吧,总是觉得是美好的。
太子妃的话让她瞬间谨慎了很多。她穿上了这件衣裳,还特地在头上戴了一套金头面。
但是能压制坏人,也能让好人害怕。
这可真是个难题。
她在绣坊里面先呆了一上午,在纸上写了很多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下午的时候,她又开始细细看每一个绣娘回答人的表情了。
看了半天,她兴致冲冲,十分亢奋,第二日拉着澹台老夫人说,“她们无论是坏人还是好人,无论是敬畏我还是不怕我,但都很信任我。”
又或者说,她们已经接受了官绣的存在。
其实去年,第一群绣娘来京都的时候,折邵衣也全程跟着,她见证过她们的不安,惶恐,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这种迷茫不是对前程的,而是对官绣的不理解。但是今年,这群绣娘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们知道,这是真的。
女子考了官绣,朝廷奉养她们,还有官职,光宗耀祖。
就算是没考上,进了京都绣坊,就一直有事情做,有银子赚。
她们把这里看做是朝圣之地了。
这种信任让折邵衣很满足。她觉得做什么都值得。又让她觉得有些心酸。
她跟澹台老夫人认真的道:“其实,不过是让她们卖给了官府做绣娘罢了,只不过是有了一份体面,一个做事的地方。”
澹台老夫人却摇摇头,觉得她想得虽然深远,看见了本质,但是却太过于偏激。
“就算是男子,也是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人生在世,若是事事都寻个底,那谁也别活了。”
折邵衣惭愧点头,“是,学生受教了。”
忙完了官绣的事情,就正好过年。今年文远侯家多了两个嫂子。大嫂嫂徐氏操持家务,二嫂嫂赵氏有上进心的时候,就去跟大嫂嫂要点掌权之事做,要是懒了,就还回去,日子过得随心所欲。
两个嫂嫂都没有身孕。她们自己挺着急的,尤其是徐氏,她嫁进来快一年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公婆不问,丈夫不管,小姑子们都忙,早出晚归,全没想到这回事,人人都没有表现出想让她生孩子的意愿,她心里感激又心酸。
大过年的,她也不好说这些晦气话,但是过小年那晚,丈夫体贴心痛的替她倒好洗脚水,提着壶搭着一条手巾要给她洗脚,她就心里有愧疚之心。
这实在是一户好人家。她娘写信来说,她算是找到一个金窝窝了,这是千金不换的家,千万要贤惠,为折家操持族务,事事用心,免得出了漏子。
她家务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肚子里一直怀不上,她心里还是不安的,甚至可以说心虚。
在家里的时候,若是哪家新妇一年不生孩子,怕是丈夫就要专门纳妾生养了。
她一感动,一心酸,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你把香云纳了吧。”
她娘专门给她准备了这种可以给丈夫做妾的丫鬟。
折硕明本在兴致冲冲的给妻子加热水泡脚,热水从铜壶里面咕噜噜倾注于水中,再在妻子的脚背上面转一圈沉入盆地——他是个喜欢音律的人,倒是得了些灵感,想着待会可以作一曲子。
结果听得这话,吓得将铜壶扔在地上,啊呀啊呀的惊恐万分,然后后要将香云提到庄子上去。
“是不是她在你耳边吹劳什子风言风语!”
他早说了那个丫头不是好人,那眼神总往他身上看,好像他是块肥肉似的。
反正他被看得很不舒服。
他语重心长的道:“我早跟你说过,她不是个正经人,你送她走,替她找户好人家嫁了,反而是对她好。我跟你说过,你偏不听。”
然后还有些埋怨岳母,“是不是母亲又写信说你了?”
他对妻子什么都满意,就是觉得她太听丈母娘话了。本来她都要送走香云了,好嘛,丈母娘一封信写来,她又不送了。
她的丫鬟,她不送就不送吧,只他不愿意看见香云,就让去厨房里面烧火,学些个厨艺,将来送出去也有门手艺。
结果现在妻子又旧事重提。他好生气啊,也不顾大过年的,就要叫小厮去送人。
徐氏连忙拦住,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不是她。”
“是不是你母亲?”
“不是,不是。”
徐氏叹气:“我就是担心我生不出,你将来没孩子。”
虽然看过不少大夫了,都说她没事,但是她依旧担心自己生不出来。
折硕明笑了。
“不会的,说不得是我的问题,你想要孩子,我却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该打。”
“等过了年,便叫大夫来,也替我瞧一瞧,要是我的问题,我也吃药,要是治不好,你又实在喜欢孩子,便过继一个就是。”
“这么多妹妹,总有一个孩子是给咱们的。”
又指指折宴明的屋子:“就住一个院子里,要是不分家,让三弟妹多生两个,将来咱们来了,就送一个过来,家财都给他,也不用日日尽孝,两边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