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并未让竹君与兰萱留下守夜, 二人却不敢真的不守夜, 思忖一番, 索性便退到外殿打地铺去了。
容舒望着床顶那熟悉的石榴花开床幔,好似又回到了松思院那张拔步床,总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错乱感。
她捞过一个月儿枕抱在怀里, 却怎么都不能入睡。
明明就寝前她还吃了碗桂花酒酿的,从前她只要吃了酒酿,总是能很快睡着。
辗转间,外殿传来了几声极细微的响动。
容舒身子一僵, 指尖不自觉掐住月儿枕上那截毛茸茸的兔尾巴。
屏息了须臾, 到底是掀开床幔下了榻。
内殿与外殿只隔着一面绣着宝相团纹的画帘,帘外隐约可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容舒缓缓走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帘外那人低低唤了声:容昭昭,是我。
许是怕会吓着她, 他的声音压得很沉, 仿佛闷在胸腔里一般。
容舒步履一缓。
她早就猜到是他了。
二人隔着一层棉布帘,沉默着, 谁也没再说话。
须臾,容舒上前,揭开布帘子, 与顾长晋对望。
她今儿的眸子格外亮。
顾长晋一看便知了, 这姑娘大抵又吃酒了。
每回吃酒, 不管醉没醉, 她的眸子都会亮得好似黎明前的星子。
他轻轻勾了唇角, 问道:吃酒了?
容舒道:没吃酒,吃了桂花酒酿,里头放了五颗不同馅儿的汤团。
从前在梧桐巷有一家食肆就卖这样的桂花酒酿,里头只放五颗汤团,每颗汤团对应一种馅儿,芝麻的、豆沙的、玫瑰的、枣泥的还有樱桃的。
这汤团就叫五福汤团。
容舒在梧桐巷时,一入冬便爱吃这家食肆的汤团,头一回吃还是常吉给她送来的。
今儿吃的汤团与梧桐巷那一家食肆的汤团几乎没甚差别,甜而不腻,软糯可口,是容舒一贯爱吃的。
我从前在梧桐巷吃的汤团酒酿,可是你让常吉给我送来的?容舒道。
顾长晋嗯了声。
除了汤团,常吉给我送来的槐叶冷淘、杏仁酪、梅片雪花洋糖容舒一连数了十数种她在梧桐巷压根儿买不到的小吃食,这些也都是你差人在外头买的?
顾长晋又嗯了声:从前刑部衙门的黄知事不仅爱打听,也好吃,他写了一本《上京美食录》,我曾借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