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容舒刚用过早膳,便听人进来说,落烟姑娘许是螃蟹吃多了,今儿个竟闹起肚子来。
容舒忙让人给她抓药,又对张妈妈道:我还要出去一趟,落烟姐姐是县主的人,可不能叫她病倒了,妈妈你留在这里照料她吧,这漪澜筑也只有你在,我才能放心些。
小姑娘声音里是掩不住的信赖,张妈妈忙应下,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先前不是同好几家大户借了些粮吗?马上便要秋收了,前两日守备都司的一位将军特地来同我道,说借的粮由他们还,只具体要还的数目还得我亲自去点。妈妈放心,横竖这趟有拾义叔陪着,不会出事的。
容舒借粮的事,张妈妈自是知晓的,不疑有他,叮嘱了两句便差人去备马车了。
马车辚辚轧过石板路,容舒一到辞英巷,便砰砰拍了两下门。
拾义叔。
路拾义正在烹茶招待客人,听见这两声响,咦一声:昭昭怎么来了?
忙将手里的铜水壶放回红泥小炉,同对面那人道:大人稍待片刻,我去给昭昭开个门。
顾长晋道:路捕头只管去。
路拾义一转身,他的目光便落在那扇木门上,缓缓放下手里的杯盏。
男人握杯的指头微微泛红。
这是方才听见那姑娘的声音时,心神不定,被泼出的茶汤烫红的。
容舒进了院子才知院中有来客。
抬眼望去,只见晨曦涌金,朝霞似火,粗陋的几椅掩在一角松柏浓荫里。
老旧的铜壶咕嘟咕嘟冒着泡,水雾袅袅,年轻的郎君未着官服,玄衣玉冠,安然坐于树下。
容舒提裙的指一松,霜白的流仙裙裾缓缓坠落。
她今日挽了个望仙髻,鸦色云鬓只插着一支白玉海棠簪,素净清雅,像踏着曦光而来的九天玄女。
顾长晋喉头微微一紧,顿了顿,不疾不徐地唤她一声容姑娘。
容舒在一怔过后,便规矩地回他一声顾大人。
路拾义从一边拖了张木椅,对容舒道:先吃茶,顾大人今儿来我这,与你也有关系。
待容舒坐下,便提起铜壶泡茶,给容舒斟了一杯。
仔细烫手。一大早来寻拾义叔,可是出了甚事?
容舒看了眼顾长晋,思忖片刻便道:我来是想拜托拾义叔替我弄点儿洋金花,顺道去春月楼找郭姨要一包春风散。
一边的郎君闻听此言便蹙起了眉,掀眸定定看她。
春风散是什么药路拾义还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