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人一直盯着刑部,想要借刑部这把刀来杀杨旭呢。可杨旭身后站着那位大掌印,又岂是那般容易扳倒的?
如今的朝廷乱象四生,几股复杂的势力盘根错节,暗涌不断。今日敌可成明日友,同路人亦能在岔路与你分道扬镳,甚至往你后背狠狠捅上一刀。
谁都不能轻信,这封来路不明的信更是如此。
谈肆元垂下手,将那信递给一旁的灰衣长随,道:看清楚了是何人送来的信没?
顾长晋摇头道不知,下官成亲那夜,府里人多且吵杂,送信那人作小厮打扮,垂头将贺礼一递,便转身钻入人群里,没了踪影。
那日谈肆元也派了人送礼的,自是知晓刑部那群司官闹洞房闹得有多狠。那等情形下,的确不会留意到一个有心要混水摸鱼的人。
罢了,这信且先放在我这。若真有人要借刑部的手铲除杨旭,日后定会再现身。
他捏起一块玫瑰糕,笑看了顾长晋一眼,打趣道:这几日你忙许鹂儿的案子,成天不着家的,承安侯那姑娘没埋怨你吧?
埋怨吗?
顾长晋眸光半落,想起了昨日傍晚。
那样安宁又寻常的黄昏,薄薄的金光缱绻贴上少女的眉眼。她亭亭立在树下,连微微扬起的裙裾都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然后便听她十分温顺且规矩地对他说郎君忙去罢。
她不曾埋怨过,也不曾越矩过,始终保持在不令他生厌的距离里。
顾长晋的眸光又往下压了半寸,道:内子性子端惠大度,十分体谅下官,不曾怨过半句。
新婚燕尔,本该如胶似漆的,能体谅自家夫君的不易自是好。谈肆元素来不管内宅之事,只是那日夫人派人送礼,忍不住与他念了句
【承安侯的这位长女名声算不得好,她那祖母在吃宴时不知说过多少回她性子骄纵,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以才多问了一嘴,谈肆元拍拍手上的糕点残屑,颔首道:倒是难为她了,等许鹂儿的案子一结,你便在家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也顺道好好陪陪你夫人。
顾长晋垂眸应是,不着痕迹地转了话茬:昨日下官能顺利脱险,实乃托了顺天府之福。
兵贵神速。
当时若不是顺天府的衙差来得快,他便是能保住命,身上至少要再添几道伤,这会大约还不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