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直到此刻, 如玉才觉得张君是承认了初一, 承认初一是自己的血脉。她莫名也有些感慨, 这一个月中,张君做督军要跑边两州所有的军营, 每夜回来还要亲自吊罐儿替她熬汤。
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她,在一院下人的眼中, 这督军又呆在傻又不通人情,夜夜睡在妻子的门前,好像生怕有人半夜要来偷一样。如玉看在眼中,一窝的狗儿, 知道他的呆傻全用错了地方。
概因他不知道,她所在意的,恰是他对孩子的态度。
张君总算讨好了如玉, 趁热打铁将儿子放到了床上,拿手一圈偎到怀中:咱们睡觉吧!
如玉一人熟练的喂奶, 换尿布, 换好了又给小初一重新包好裹被, 头也不抬:出去!
张君哀求着叫道:如玉!
如玉停了手中的活儿,定了定道:张君, 咱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即便有了孩子,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回自己房里睡去。
张君如今找到了窍门,知道一切都得仰仗儿子,将儿子的小裹被挪到自己身边,轻声道:让我陪我儿子睡一觉,我得读书给他听。
他说着,装模作样拿起本《孙子兵法》朗朗有声读了起来。如玉噗嗤一笑,指着张君的鼻子道:他才从娘胎里出来不过三十天,你就要给他读三十六计,我且瞧着,等他长到三岁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坚持给他读。
她理好尿布,起身下床去梳头了。
初一还不肯睡,两只眼睛明亮亮瞅着这个陌生的爹,足月的孩子才学会笑,小腿儿蹬个不停。张君收了书,见儿子眉头一紧像是个要哭的样子,吓的三魂扫二魂,抱拳哀叫道:初一,儿子,爹,祖宗,千万不能哭,求你了,让我在这睡一夜好不好?
大概初一觉得这个陌生的爹如丧考妣的样子很好玩,居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捋滑溜溜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尾搔到张君脸庞上,他仰面便见如玉发自两侧无声落着,也在看儿子的笑脸,她赞道:瞧我儿子笑的多好,可见他也喜欢你了。
张君一颗心落回了膛子里,恨不能抱拳再谢一回儿子,顺势也就将如玉揽到了怀中。如玉仰躺着,拍着儿子闭上眼睛,叹道:真累!
张君丢了书在床头架子上,拨过她半干的乌发在手中拘挽着,低声道:不过一个小儿而已,雇了乳母来此,你又何苦如此辛苦?
她面颊也圆润了许多,一个月子息养,面如春海棠一般,或者小初一叫她欢喜,眉眼之间重新寻回当初新嫁给他时那融融的笑意。
张君拇指在她唇畔轻轻磨蹭着,失而复得的妻子,总算躺到了他怀里。三件棉衣,至少够他三年穿着。非但如此,她还写了几封信,安排了墨香斋的归属,秋迎与小丫丫的嫁处,生孩子这件事,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却也当成了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