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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拈起盅子,轻抿了一口,又替如玉斟了一杯,看她一口抿了,轻声说道:在墨香斋门外,我也听得你在店中喊叫,我当时以为你会死,或者已经死了。

如玉又抿了一盅,垂了眼眸,一脸唯有她一人时才会有的落寞寡欢神情。事实上她唯有他在面前时,才常有融融笑意,一个人的时候,大约经常都是这种神情。

你曾说过,黄泉路上,你会等着我。张君斟酌着言辞,试着又道:我想,你死了,我手刃赵荡,再去黄泉路上找你。

事情的发生只在刹那之间,以当时那叫声来判断,就算他冲进去,她也已经死了。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转而想去杀了始作捅者赵荡。但在她看来,他是抛弃了她。

如玉随即便推了酒盅:即便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想除我而后快,赵荡也不会杀我的。骨肉伶仃,她是他的表妹。

他只想杀张君,并扯去她一再粉饰着,伪装着,想要继续过下去的太平日子下那残酷的真相。在彼此撕扯那把弯刀的时候,如玉便知道,赵荡宁可伤自己,也不肯伤她。

张君欲要伸手添酒,如玉却推了杯子,吃了几杯酒,她整个人洋溢着一种颓废而又慵懒,倦意央然的美感。伸脚蹬着那小炕几逼到张君身畔,张君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最后,她整个人舒展着躺下了,张君再无处可退,只得端着小几下了榻。

今夜,我就睡这张榻上,你自己进卧室去睡那张床吧。如玉也不睁眼看张君,指着以屏风相隔的卧室道:记得抱床被子出来给我。

她甚少沾酒的人,许是吃的有些多了,心一阵阵发慌,怦怦跳个不住 。张君亦未走,就在榻边坐着,也许还一直盯着她。

如玉装睡装的许久,朦朦胧胧正要睡过去,便听张君说道:我小时候对大嫂起过的糊涂心思早就消了,她这些年过的太辛苦,这你也瞧在眼里。她不肯再嫁,要熬等着大哥回来,我所能做的已然做尽。

咱们是夫妻,自打跟你求婚的那一天,我就未曾改过初心,是实心实意欲要与你一起过到老的,既此番你未死,我也活着出了西京大营,就不许再说和离的话。天长日久,咱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好不好?

终于再赖不下去了。如玉拉着张君的手坐了起来,昏昏绰绰像个醉鬼一样,可心里实实在在的话,也只有借着酒劲儿才能说出来。

她道:这与大嫂没关系,我一直记着你带我出陈家村的恩情,也一直想要说服自己接受你,可你也瞧见我,我如今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