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 直到方才,她轻飘飘说出那句叫他纳妾的话来,他才知她心头压抑的委屈都成了沉负。细细论究起来, 委实是他处理不当,才有如今的难堪局面。
总归有撕破脸的一天,今天他如此一闹,再父亲搬到张诚院里住,想必周昭不会再事事请他了吧。
回到竹外轩,如玉已然睡熟。她在梦中仍还簇着眉头闷闷不乐,一人屈于壁角,被子卷的严丝合逢。张君靠壁坐了片刻,她一触即缩,全然不是往日只要睡熟了就会来找他的样子。
往后,再不能说纳妾的话!张君轻挨着如玉刚躺下,一肚子的甜言蜜语才想哄哄这小媳妇儿,竹外轩那点小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回张君实在忍无可忍,起身开了窗子吼道:太医在隔壁!
张承旨!是咱家呀!外面是个伢声,他道:皇上诏您即刻入宫,您可还方便起身?要不要咱家进来伺候你?
如玉本也是装睡,吓的爬了起来,问张君:你不是才报了丁忧,怎的皇上三更半夜派人到咱们家里来寻你了?
张君道:外面那位,是个六品内侍,御前宣诏使冯忠,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会子皇帝寻我,必定是有急事,你先睡,我得即刻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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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孝之人于服丧孝期间,是不能去别人家的。皇宫是皇帝的家,无论多重要的重臣,百日服孝之中,也绝不能迈入皇宫一步。
张君才将老母送出门,不知皇帝为何如此紧急诏见自己,于一路上想了许多,自然也怕大哥与赵钰之事或者不知于何处发了那一件,一见皇帝,便是个死局。
他向来性孤,又自来冷面,便是心中想的再多,表面上却是一丝不露。
两人两马,走的却不是入宫的路。张君跟着冯忠一路一直到朱雀门上,上了城楼,便见归元帝两旁内侍提灯,一袭本黑貂裘内穿明黄龙袍站在城楼上。他见张君来了,伸手召之前来,低声道:自宁王死后,朕宿夜不宁,梦不得安,闭眼便见他在榻前嚎啕而泣,要朕将那凶手伏法。
皇帝不让跪,张君自然是垂手立着。他也不言,只默默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