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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氏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日光洒在她脸上,将她的皱纹,苍白,浮于表的那层脂粉全坦露于铜镜之中。她今年已经四十二了,能拿什么跟才二十岁的年青女子去争了?

若说当初邓姨娘得势,她还有所怪怨,认为张登的爱全被邓姨娘勾走的话,如锦确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走个穿红的,来个戴绿的,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女人越换越年青,可怕的不是丈夫不爱自己,而是丈夫已经任凭别人摆弄,刻意来委屈,应付自己。

夫人扈妈妈叫道。

区氏摆手道:环儿,那丫头咱们碰不得,算了,装着吧。

就此一句,扈妈妈也能感受到区氏的委屈,她可是个一辈子从来不会将委屈存在心里的人啊,如今也开始存委屈了。

不就是个丫头么?扈妈妈还有些不屑:那容样儿长的实在寒碜,这一府中那个丫头拎出来不比她强。

区氏闭了闭眼,摇头道:你不懂,那丫头和小凤儿一样,都是罪臣之后,张登那个人,你骂他可以,打他可以,他不过吼两句。但独独不能碰他身边那些当年同僚们家的孩子,碰了,就是你死我活。

扈妈妈提醒区氏:竹外轩的事儿,只怕就是她干的。

区氏欲言又止,仍是轻轻摇着头。现在来看,竹外轩的事情,恰就是如锦那丫头的投诚之礼,如果当初做的好,一并能解决掉赵如玉和邓姨娘这两个区氏自己无法拨除的眼中钉,她坐居慎德堂,再不是当年邓姨娘的独自霸占,非但如此,还主动撮合张登与她二人合好。

张登还不到五十岁,就算没有邓姨娘,还会有别的女人进来,比起来,如锦相貌生的丑,还愿意投诚于她,除掉了,谁知道还会来个什么样儿的?

区氏伸手自扈妈妈手中接过方湿帕子,一点点揩着自己脸上的脂粉,对镜临窗,脸色死人一般。

*

傍晚,三妯娌围在周昭房里,自一盆开的正盛的莲花芯子里细细的剪莲蓬须,要备着给周昭熬了去胎毒。忽而周昭那庶妹周燕走了进来,她在周昭面前向来乖巧,于这府中也是默默无闻,很少出这院子。

她笑嘻嘻坐到周昭身边,伸手自水中捞了枝荷花出来,取过一把银剪,轻轻剪了起来。

如玉忽而笑问道:我记得妹妹前几日往瑞王府时,你腕子上一对鎏金包铜嵌宝白玉镯,真真儿的好看,今日怎么只戴着一只?这镯子如今是时兴单着戴,还是双着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