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躬腰,取过张诚捧在头顶的书信,一封封翻拣着,忽而一声冷哼:张登与张震,若从书信来论,不像父子,倒像俩兄弟。而张震,该是长,张登反而像是小的那个。
张诚所捧的,竟是他父亲张登与大哥张震之间来往的书信。张震为武德大将军,整个大历边防军的统兵,他与父亲之间的书信,自然牵扯到许多军事调动方面的绝密情报。身为庶弟,张诚居然将这些东西全部盗出来,供呈给了瑞王赵荡。
赵荡停在张诚面前,忽而一叹:你认为你捧来这些东西,我就能重新信任你?
张诚挺直背板跪着,整个人都被赵荡的黑影所笼罩。他道:属下也是在回京之后,蒙王爷所赏观看法典以及宗慈之肖像时,才意识到那赵如玉,与尊慈面貌绝肖。但天下间相像之人何其多,而赵如玉一介村妇,怎敢与尊慈相比。
属下不是知而不报,而是实在没有省悟过来,还请王爷见谅。
赵荡背对着张诚,笑脸在那隐约的黑暗中极其狰狞:也许你是投奔到了更好的主子,比如孤的三弟,宁王。
张诚并不辩解,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仰望着赵荡微微颤动的袍袂:我舅舅邓鸽在六枝杀乌蒙世子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太子一系突然将这件事挑出来,又还一力护送乌蒙土司入京,所图,恰是为了遮掩太子失玺之事。
赵荡道:孤又何尝不知?但你舅舅烂泥扶不上墙,这件事,也只能如此了。事情是你二哥张君捅出来的,我只能替他谋来一条命,别的,帮不了你。
赵荡忽而轻叹了一声,闭上眼睛,脑海中滑过他在墨香斋与一众精通西夏文的夫子们破译那本法典时,站在对面绸缎庄门上的那个姑娘。
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像似的人了,她便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同罗妤,穿过街道进了书店。
天定的缘份,便是如此凑巧,十八年遍寻不到,她却于偶然间走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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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诚走后,齐森又走了进来。他抱拳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属下即刻将那契丹公主替王爷抢过来!
赵荡一声冷哼,阴恻恻的双目盯着齐森,问道:抢来作甚?
齐森一时语塞,顿了许久道:为王爷欢喜。
笑话。赵荡起身,漫步走到条案前,轻拢纱帘,遮上了那幅细密画。他道:契丹公主终归要见皇上,还是二妮更安全些。至于赵如玉,既然已经跟了张君,就先让她在永国府息养些日子,等那府要破时,再将她接出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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