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在如玉院里,区氏才眼睁睁看着撞死了一个,她这人气性躁,稍溅点火星子就能爆的,一想起那夜邓姨娘站在院里暹罗猫一样的笑,本想拿着那张包砒/霜的纸一次制住这个贱妾,谁知那张纸不翼而飞,如今成个死无对症。
她那里还能忍得住,指着邓姨娘便骂:痴心妄想,张诚一个庶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风流成性,夜里睡觉都要躺丫头肚窝里的人,我不但不会替他操持婚事,还要即刻入宫,将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原原本本一状告到端妃娘娘耳朵里去。
三个儿媳妇已经退了出来,一溜儿在檐廊下站着。
总共四个儿子,唯有张诚自来跟着张登一起长大,爬他的肩头拨他的胡须,虽是庶子,但自幼明理乖的不能再乖,张登别的能忍,独不能忍妻子如此污蔑张诚,亦在里头发起了脾气,茶碗砸的哗啦啦:你个悍妇!妒妇!无口德,无气度,如今连膝下孩子都不放过,竟敢出这样的龌龊之言来栽赃他,老子今天就要休了你!
邓姨娘哭的哀哀切切:老爷,念在奴婢伺候您这多年的份儿上,饶了夫人,她说的也只是气话而已。奴婢与诚儿没有那好命,公主我们不要了,让我们俩死了,还夫人个清静,好不好!
休妻!张登怒嚎:如锦,送笔墨进来,老子今天非得一纸休书将她遣回娘家去!
区家早已破败,区氏唯有一个弟弟,屁股上还染着牢狱官司。她一只茶碗亦砸到了地上:张登,当初我嫁入你府,马睡地上人睡炕上,规矩不成规矩,丫头小厮前院后院乱窜,弄出孩子来一窝一窝儿,我替你操持家务,替你生养儿子,才有如今这个局面。你要休我,可以,我还准备要休你了,但我生的儿子我全得带走,少一个也不行!
有一个作统兵的儿子,区氏也不怕张登,两人针尖对麦芒,独一个邓姨娘跪在地上嘤嘤哭个不停。忽而噌的一声游龙啸音,蔡香晚本是临窗站着偷瞧的,此时捏着帕子叫道:怕是不好,公公拨了剑!
周昭亦是吓的面色苍白。为尊者讳,她们不敢多看多听,但若果真闹出人命来,这一府也要完了。她领头撩着帘子进屋,区氏脖子伸的挺直,邓姨娘跪在中间,张登的剑,已经抵到了区氏的脖子上。
三个儿媳妇一溜烟儿跪到了地上,伏肩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如锦捧着笔墨撩帘进来,依如玉而跪,将盘子齐眉顶着。张登总算转武而文,丢掉剑直接提笔蘸墨就在如锦的头顶写了起来:《女诫》有云,夫不御妇,则威仪缺费。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敬顺之道,乃妇人大礼,你连一个庶子都容不得,便是善妒一条,我就休得你。
至于儿子们,那皆是我张家的血脉,你算老几,要带走他们?
他洋洋洒洒而写,区氏自己似乎也是怔住了,果真张登今天休妻的话,她最得力的大儿子还未回来,没人给她撑腰,而庶子才要尚公主,为张诚有个好出身,只待她前脚一走,后脚张登估计就要为邓姨娘抬身份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