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好一件衣服撕成那个样子, 往后显然是穿不得了。
并肩而行,张君问道:可用了午饭不曾?
如玉摇头:不到五月间,我们只吃两顿饭的。意思仍是没有吃。
行到巷口, 张君也不经如玉同意,自顾带她进了对面巷子, 一直绕到这琼楼的后门上,才回头道:你先在此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去处你歇缓个把时辰, 等我这边应付完了,与你们一同回村。
这琼楼开了多少年,如玉六岁的时候来此, 还跟着她那荒唐爹进去逛过, 当然, 这是拆了旧址新盖的。她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样的妇人们在住, 而自己一个良家妇女, 又还立志要做个节妇,为名声故,自然也不肯进去。是而摇头道:我去寻了我那二伯娘来, 快快儿的回村即可,里正大人还是自己回吧。
张君本提了袍帘要上台阶,这时回头簇眉:你不要我到陈贡面前帮你们说情?
没有族里的允许,两个妇人私自出门,还一路跑到了县城里。不用想,她和魏氏连柏香镇的路口都过不了。陈贡为杀鸡儆猴故,也不可能轻饶了她们。如玉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能借助的势力只有张君,唯他是个外乡人,也比渭河县的男子们更懂得尊重妇人,又还吃了她的饭嘴软,肯帮自己一回。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太丢人了,于这面容俊俏性子温和,生的比那菩萨还要相好的男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丢脸,自惭形秽到一刻都不想再站在他面前。
张君已经上了楼。如玉站在这只有两尺宽的小门上,仰望里头那鸦森森的木梯,过了片刻,张君复又下得楼来,身边还跟着个面容约有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穿的十分素雅,墨青色的白衽短袄,下面一条酒红色滚边的阔幅长裙,头发自然的拢在脑后,眉目间的神色十分倨傲。
张君似乎与她十分熟悉,止步在如玉面前吩咐那女子道:待云姑娘,带这位夫人到你房中,好生款待,勿要怠慢了!
这待云敛了一礼,等张君下台阶出了巷子,才道:夫人,请随我来!
琼楼是一整座的三层高楼,呈品字形,一二层为主楼,三层为阁楼,往后还连着一处绵连进进的大院,那大院才是龟公鸨母下人丫头们所居之处,而这一整幢楼中走廊两侧的粉壁上皆挂着大幅装裱过的字画。如玉幼时习过工笔,到陈家村以后因为宣纸绢布太贵,柏香镇上颜料颜色稀少的原因,每画一幅都格外的珍贵。
当然,这些年她的画艺也从未有过进展,也只能偶尔用来悦心。于一个乡妇来说,拿熟宣或者绢帛绘一幅只能看不能吃的画儿,实在是奢侈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