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大活人矗在自家院子里,那一袭白衣单薄的什么一样。三月的夜风刮来,还冷的跟刀子似的,他是个男子还能撑得住,要是妇人们,只怕早要冻死了。
如玉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进西屋将自己的被子与枕头齐齐儿抱了出来,一手接过那盏灯疾步往外走着,见张君跟了上来,一路带他自后院出了门,边走边道:这是我自家盖的被褥,家里再无多余的,所以你明儿自己有了,必得要给我还回来。
第4章 被褥
这猫都要迷路的黑天儿,无月,无云,风丝儿都没有。张君紧步跟着如玉,几回踏着如玉的脚脖子,害如玉沿路都在艰难的提鞋子。
这年不过十五六的小丫头,如今在他眼里,简直堪比菩萨下凡,观音娘娘在世。他记得方才见她是自西边屋子里抱出来的被褥,此时便试探问道:小娘子是这家的姑娘?
如玉连忙辩道:哪里,我是那家的媳妇儿!
虽早有准备,但张君还是吃惊不已:那陈安康,是你丈夫?
农村兴养童养媳,缺劳力的人家,十岁的男孩子有个二十的媳妇都正常,所以张君才有此问。
如玉顿了顿道:那是我小叔子,丈夫已经死了。
死了?张君本想问:因何死的。谁知话还未出口,随即哎哟一声,一条腿已经陷到了溪里。
我早说过这里有溪水的,里正大人你忘了?如玉提着盏灯回头,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提着灯,左右看了看,伸了抱被褥的那只手给他道:快拉着我的手起来呗!
张君艰难的,拉过这小寡妇的手站了起来,方才还白胜雪的长衫,此时已然湿了一大片,鞋子里灌了满满的泥浆不说,半条腿都沾上了污泥。
如玉这会是真忍不住了,站在小溪这边扭头忍着笑,将被褥并风灯一并儿塞到那湿淋淋的张君手里,遥指着这小灯所照亮的小小一方天地之外,仍还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我还得回去照料我的锅去,真不能再送您了,里正大人自己去呗。
村里事非多,尤其她的二伯娘魏氏是个鼻尖眼精无处不在的。如玉生怕要叫魏氏瞧见了扯闲话,随即提起半长的衫子迈腿一跃,跃过那小溪便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