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你刻苦演习,并未止步。直到这节课你第一次弹琴时已然重新对待了音乐,抚琴中有轻松的情绪流淌,可惜那不是《将军令》该有的情绪,为师又一次打断了你。”
“而现在,林姑娘,你于琴中造诣已经足够优秀。为师教不了你再多的了,从此你可以不再上我的课。”
台下所有学子皆瞠目结舌,第一次看见七级琴师顾夫子向学子行拱手礼,这是将学子当做了与之技艺平等的同行相看。
而台上的顾夫子礼毕又板着面色冷凝地对夏嫣说道,“夏姑娘可以不必来了,弹琴演奏从来不是炫耀打压他人的手段,学琴须学人,你还是先学会如何做人再来学琴罢。”
夏嫣顿时红了眼眶,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想逃离这个让她百般丢丑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脚仿佛灌了铅一般一步也挪不动。
林清清从容大方的回了顾夫子的礼,向顾夫子道,“我还有一个请求。”
顾夫子点头示意她随便说,他对于林清清已经怎么看怎么满意,这是一颗于他点拨后冉冉升起的琴坛新星。
“裴弈,让他也来弹一首。”林清清眼神清亮而坚定,“顾夫子,我是不赞成你这么区别对待学生的,我想你也知道裴弈的天赋不下于我。”
顾夫子被怼倒也没有勃然大怒,他教学多年,一向如此,自然没少被人骂过,“为师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他连琴都不带,简直就是荒废天赋,自暴自弃。”
“夫77ZL子,你怎么知道他不努力呢?”林清清看着走过来周身萦绕着孤冷之气的裴弈,对着顾夫子一把高高举起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掷地有声,“夫子你相信,一个自暴自弃的人左手大拇指正位处,无名指高骨处,食指跪指处会有这么厚的茧吗?每一根手指的指腹会有这么厚的一层硬皮吗?”
“我于弹琴自问也是勤学不辍日日练挞,如今十指也只不过薄茧而已。”
“夫子,你对待才学天赋高的人如此严苛!”林清清说到动情处已然义愤填膺,眼角通红,“我想象不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数年如一日的打压中勤勉不辍!”
她指尖轻拂过裴弈每一处厚茧,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抽疼不已,她想连她这般乐天坚韧的性子恐怕都会被这一望无尽的黑暗压垮。
裴弈感受这指尖的触感忍不住微微蜷缩了以下手指,她的每一次触摸就像羽毛轻拂过心尖,每一下都让他的心跟着颤抖。
他不自在的放下手指,看着她满目通红的小鹿眼,原来还会有人替他委屈,这感觉就像有蝴蝶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心湖。
他的声音又轻又淡好像怕惊吓到她眼里的那颗泪珠,“我没事。”
顾夫子在台上呐呐不敢说话,这手,这茧,让一向能言会道的他无话可说。
他平时的态度他自己一清二楚,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裴弈竟然还这么努力。
“喏,鸣蝉给你。”林清清的声音带了有些鼻音,将琴放在裴弈的案桌上,双眸的眼泪将落未落,黏在纤长的羽睫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