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凉薄,历来如此。情深缘浅,早已注定。
荒野中,魔王的青衫温柔,凝在此处,成为格格不入的风景。
鬼厌生却低低笑起来:“你说,是她离开了你?”
他抹去唇边血迹,淡淡开口:“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嫁人不久后,就被发现已有身孕,被夫家毒打监禁,逼问她奸夫的下落。”
鬼雕棠一怔。
“她为了护住腹中的我,拼命逃出府上,藏在山村,一辈子不敢出门,没有机会再拿到那面旗子。”
鬼厌生讽刺地看着他:“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她,是为了她好才主动离开,你既然这么爱她,这么多年来,为何不回去看一看,打听打听?你只要一回头,就会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和她,也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四周一片安静。
鬼雕棠没有说话。
他为何没有回头?为何江意如一说断情,他将东西留给江意如,立刻就干脆转身回到了黑石城。是因为他知道魔族与人族结合不会诞下子嗣,所以从未怀疑过江意如会有孕这件事吗?是因为他觉得江意如性情刚烈,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强迫只会令她郁郁终生吗?还是因为他觉得江意如跟了凡人丈夫,一辈子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比跟着他更能有个幸福的结局?
都不是的。
他不曾想过争取,也不曾想过为了江意如低下骄傲的头颅。在他心中,自尊胜于情爱,或许一开始他与江意如在一起时,就已经预感到了悲剧的分离。
说到底,他爱江意如,不足以胜过爱自己。
许久,魔王轻声开口:“对不起。”
鬼厌生冷冷看着他。
“这些年,你们受苦了。”他看向鬼厌生。
鬼厌生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牵起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自打他知道了身世那一刻起,付出一切,回到黑石城,想要找到父亲。
其实,他也并不是想要父子相认。或许,他只是要想替母亲问一问,替自己问一问,当年为何要抛弃他们?
他想要听到答案,哪怕只是一个借口,只要一个借口,他就能说服自己。至少他们,不是被抛弃的那一方,至少父亲离开,当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的所有幻想在遇到画皮姑时被无情打碎,又在黑石城那条浩荡河流中,失去了此生最重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