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悦人进门后,径直奔向小院,拿剪子把那两盆月季修了,她心不在焉,被花刺扎了手,轻嘶一声,白皙的食指肚冒出一颗饱满血珠,痛感一刺一刺的。
暮色已经四合,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减速靠近棠杏苑前街,司机降下车窗,问路边穿棉白裙的少女:“去哪儿啊,姑娘?”
骆悦人按着指间那个已经不出血的小点,坐进后车厢,鼓足勇气一般:“临江路,1750号。”
地址往导航里一输,中年的司机大叔隔着车镜,纳罕地看了一眼。
小姑娘坐姿局促,不自觉蹙起的眉心,压满了愁。
视线对上,骆悦人礼貌低声:“麻烦您了。”
光从门脸看,骆悦人并不能分辨出“曼国会所”这四个字可能涉及的业务范围,外墙体是大面积的黑色颗粒,深沉如墨,暗金色的招牌在夜色里独秀,所有灯带都藏于墙体暗格。
光是在凹处晕散出来的,浑金璞玉,是一种不适宜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奢气。
陆续有车辆进出,进多出少,各种各样的人来往,门童殷勤周到地迎送。
骆悦人茫然想着,这里她可能连进去都困难,她从没来过这种一看就很烧钱的娱乐场所,但她知道网吧。
网吧老板上来就会打量一番,问她成年没有?
按身份证算,还有一个月呢。
第一关就过不了。
就在她想算了吧,人海茫茫,她上哪儿去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一个人,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月季盆栽里的徒长枝,横生出来,说剪就能剪掉。
有人冲她说话。
印花衬衫的下摆掖进西裤里,H型金属的皮带扣闪亮发光,男人像认识她一样。
“进来呀!你还想不想干了?磨蹭什么呢!”
那男人说完就进去了。
骆悦人莫名其妙,她也晓得这种地方她不该去,但骆文谦手机里的那些短信,一行行,鬼神神差地驱使她走近。
没有询问成年与否的第一关,旁边的服务生很礼貌地给她指路。
“电梯往前,八楼,左拐。”
灯光璀璨到叫人无所适从,骆悦人踩着帆布鞋,露出一截薄软的白色袜边,目光在周遭转一圈,脚下发虚,她问:“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服务生发噱一笑:“你们不是来这庆生唱歌的吗?”
“我不是……我不会唱歌。”
那会儿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那服务生问她会什么,她支吾吐出两个字,弹琴,一切又顺理成章地捋下去。
服务生说:“差不多吧,不都是表演才艺么,你赶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