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骤然愣住,茫然地张开嘴,问道:“你在说什么?干娘害死我爹娘?”
那声音忽然闪过一丝惊喜,如同在诱惑一个人踏入地狱,带着隐秘又幽暗的鼓励,“对,她杀了你的爹娘,她就是害你无父无母、被众人欺凌、被打骂羞辱的罪魁祸首!”
“去报仇吧,去为你爹娘报仇,为你自己这些年的苦厄报仇,杀了那个女人!”
在少年发愣的期间,外面的寒风竟缓了下来,而从窗户的破洞中,渐渐飘来一股灰色雾息,无声无息地沉入少年身体中。
“报仇,为爹娘报仇。”
少年无意识地张嘴重复,神情甚是混沌,连站起来的动作都十分僵硬。
随后,他注意到地上的药罐,忽然抬脚踢翻,滚烫的药汁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升起一阵白汽。
下一刻,却见他晃了晃,眼中光采凝聚,目光顿时清醒。
“干娘的药怎么洒了?”
他飞快弯下腰,捡起药罐,将剩余药汁倒进一个空碗,只剩半碗了。
“再熬一包吧。”
少年放下药罐,急急去抱柴火,转身的瞬间,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细风吹到他脸上,眨眼间,他的神情再次空白。
随后,只见他僵硬地端起药碗,推开房门,一步步踏入雪地。
外面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此刻只有少年踩雪的咯吱声,一步一个深深的鞋印,他像感觉不到冷一样,走得无比坚定。
“干娘,药来了。”
刚推开屋门,转头便迎来一声斥骂。
“滚!你这个孽种,别想来害我!”
床上的女子盖着棉被,却一副没有生机的模样,她神色越发癫狂,看着走近的少年,就像看见了恨之入骨的仇人。
“对,你爹当年就是张脸,他骗了你娘,造出你这么个孽种。”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少年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神情冷漠平静。
“干娘,这么多年,也改换些新词了。”
只见他举起药碗,作势要送向床边,至半空中,却手腕一翻,药碗旋即落地,药汤伴着碎陶片撒了一地。
“干娘,这药太苦,就别喝了。”少年淡淡道。
“呵,哈哈——哈哈。”女子转怒为笑,胸腔如同风箱一般嘶嘶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断气,可她却越笑越激动,脸颊都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我就知道。”女子乐不可支地摇着头,简直开心了到极点,胸口没有规律地剧烈起伏,“我就知道,你骨子里留着那个男人的血,你会和他一样,犯下数不尽的杀孽,毁掉一切。”
话音未落,女子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濒死地摔在床上。
“干娘,你不止病糊涂了,还疯了。”少年歪了下头,忽然拿起地上的碎瓷片,捏在手里,感兴趣道:“不如我送干娘重活一世可好?”
女子没有发怒,其实她也根本无法再生气了。
生命走到最后,她只是气若游丝地叹了一句:“我终于也要被你害死了,就像你娘一样。”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上方的床帐。忽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笑,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般。
“乔乔,我来找你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女子终于闭上了眼睛。
无声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少年站在床头,过了许久,啪的一声,一个碎瓷片掉落在地上。
“干娘?”
下一刻,少年猝然晕倒在地。
在少年倒地后,那灰色气息竟从他身体中游出,向床上的女子飘去,整个笼罩住她的身体。
这幅场景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后雾气便重归于一团,说明记忆的主人也就只看到这里,后续如何根本不知。
冥霄眉峰一挑,只当无聊看了一场闹剧,想了想,他还是没全部扔掉这团白雾,只从中抽出雁宁的部分,细心存放。
正要扔时,他忽地察觉到,雾气中,雁宁身后的院子和青纹少年的院子很相似。鬼使神差地,他最后也留下了这一段记忆。
这个临时的决定,让冥霄在多年后都无比庆幸。
小剧场
冥霄:给情敌埋地雷,嘿嘿。
若水:嗯,怎么不算是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