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蔺沉渊收回手,腕上的伤口止了血但没有包扎。
他轻手轻脚退到床下,弯腰捡起方才被推落到地上的枕头,回身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少女枕上,再拉过被褥给她盖好,如此还不放心,又用灵力检查了下她身上其他部位,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后才松口气。
从床上直起身时,蔺沉渊脑中有一瞬的眩晕,闭上眼缓了缓,神思才恢复清明。他抿了抿唇,随后就地在床脚坐下,抬手调理内息。
片刻后,他放下手,但没有起身,仍坐在床脚,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上已安然入梦的少女。
茫然无措这四个字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对事对人,他一向很有主见鲜少犹豫,然此刻却心中烦躁难以抉择。
对自己的小徒弟,他有许多不解。
旁人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毫无条件轻而易举地给她了,可她看起来却不是很想要。
若说是因鱼鳞作祟的缘故抗拒他,但在鱼鳞出现之前,她也是抗拒他的。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她当初为何不愿拜他为师。
他这个师父不好吗,他现在已经手把手教她修行了,她为何还要抗拒他,又或是她心里其实极为厌恶他?
厌恶他的靠近和触碰?
因为不喜欢?
从前下山除妖时,在茶楼里听过几回书,他记得说书的先生曾讲过有些大家闺秀的小姐不喜家中安排的婚事,便宁愿和情郎私奔殉情也不愿同不喜欢的男子成婚。
说书的先生还硬是卖了几本话本子给他,他后来无事时翻看了一本,内容说的是有个女弟子喜欢上自己的师兄了,但她的师父是个大恶人,不知廉耻强占了女弟子,之后女弟子不堪受辱自尽,师父恶行暴露,被正道诛杀。
蔺沉渊突然想到,他的小徒弟曾说过爱慕青承。
她那么抗拒和抵触他,莫非是因心有所属?
弟子爱慕的人是大师兄,不是师父。
那便是了。
她亲口说过的,她爱慕青承。
那日,他以为她年少无知心性不定一时兴起说喜欢,现下想来,她的喜欢无论是哪种喜欢,皆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是他被顽疾所控,偏执地阻止她喜欢旁人,再因一己私欲将她强行困在身边。
贪念滋生恶意,他到此时才发现心猿正逐渐变成心魔。
这是天道给他的劫数,他却卑劣的要旁人来承受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