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易晚的学习效率大幅提升,好像一直压在她身上的封印解除了一般,她现在可以立刻原地表演一个美少女变身。
只不过不是变得更圣洁漂亮罢了。
总之她觉得走在路上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此刻正是傍晚,她刚看完一章书准备回去。走出图书馆,扑面寒冷的冬季风洗刷肺腑,她冰冷着焕然一新。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眼下这种解脱的错觉是因为文弈老师。将那么好的人拉进自己的泥潭,与她一同挣扎,会产生一种恶劣的快意。
呐,我们都一样,是沉溺欲望的动物,没有什么分别。
她实在没有办法堂堂正正接受别人对她的好。
宋景年本就知悉她选这条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觉得她龌龊,叁番五次给予超出老板对员工应有的关怀待遇,除了总是捉住她啪啪啪之外就像是个拿她无可奈何的哥哥,虽然表情冷酷了点,但怀抱每次都很暖。
她害怕这种温暖,她不相信。
她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蜜蜜,所以她无法斩钉截铁地拒绝宋景年,如果哪天他厌弃了自己……那还不如就这么含混拖延着,并且不要抱以期待。
每次跟宋景年在床上翻滚胡闹,易晚都对自己说这只是成年人的游戏,她在讨好他,无声乞求。
乞求你,不要让我无处可去。
文弈老师……盛之旭……甚至还有前几天来到她面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林青杭,他们是另外的一种人。
他们单纯透明,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那满腔的情感,从天边飞流而下,卷着水滴与雾气,欣喜又迷蒙地扑到她面前来。
他们可能以为自己是一汪清澈的湖,殊不知自己是一滩腐坏的泥。
天知道她有多想让自己变得干净点,能够配得起这感觉各异却又如出一辙的喜欢。但她必然是不能的了,正如湖水再清透,湖底的淤泥却永远无法冲洗稀释,永远是浑浊的黑。
她该拒绝,偏她又懦弱。
她该躲开,偏她又贪恋。
她其实矛盾得很,一边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身份,一边又放浪形骸;一边企图藏起秘密,一边又疲于掩饰内心;一边想让他们走,一边又不舍得片刻温暖。
易晚嘲讽自己已经嘲讽得累了,索性破罐破摔接受这个事实心头还更舒服一点,自己就是个坏女人,要拉着好人下水。
最后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估计叁个人都被自己吓得不轻。
但她真的累了,就这样吧,是你们自己要过来的。
易晚走下图书馆楼梯,校道边的长椅上忽地站起来一个人,她看了一眼。
然后停住了脚步。
哦,我怎么给忘了,还有你。
周天许穿了件短款羊羔毛外套,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腿长得一塌糊涂。他看见易晚,抬手示意了一下,迈开步子往她这边走来。
易晚:“……”
这边风水不好,还是换一条路吧。她刚想回头,想起图书馆这边往后全部都是教学楼,既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往那边走未免过于矫情。
好家伙,搁这堵我呢。
犹豫间,周天许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垂下头低低地“嗨”了一声。
嗨?
他的卷发披到了肩头,在夕阳并不炽烈的光下流动着一点掺了红色的棕,混血儿的灰色瞳孔无论看几次都让人觉得惊艳。站在她面前一声不吭,只拿这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