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燕娇没同壶珠多说什么, 只等到了李府,递了帖子, 被迎入府中。
燕娇见到李安乐时,竟有一瞬恍惚,他的身姿如青青山上松, 气质卓绝, 哪里像个中年人?
待他转过身来, 一袭青色布衣飘然,眼尾有一点小痣,显得他风流如山中高士,脸色微白,嘴角微压,倒显出几分苦相,更让人觉得他过往凄苦,心下不忍。
李安乐早从郑善口中听说了此事,他不由打量起这位有些胆大的太子殿下,他听闻这位殿下是皇帝唯一一个健全的儿子,却有口吃的毛病,不过瞧着面相,倒是有几分怜人,难怪郑善说她琴技不佳,却仍愿意倾囊相授,甚至来问他有何好办法。
燕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要开口叫师父,李安乐听了,不由好笑,伸手止住道:殿下勿急着拜师,你是善长的学生,老夫不好收你为徒的,更何况,也需让老夫看看殿下琴技,才心中有计较。
燕娇见他有些严肃,又听他要听自己弹琴,脸皱了起来,又见他命人随意拿张琴来,心里有些微酸,郑善一定告诉他关于她的琴技了,可这随便拿个琴来,有点儿太受伤了
她扁扁嘴,心想今日这弹琴不过是个由头,倒是无所谓了,只当她坐在琴前,看李安乐紧紧瞧着她时,还是不免紧张。
她哪里能记得什么完整的曲子,只抬手按照郑善教的指法随意弹了弹,再抬头时,只见壶珠捂住耳朵,脸上难色尽显。
燕娇:
壶珠见她瞧过来,连忙将手放下,低眉垂首站在一旁。
而李安乐眉头紧蹙,并未多言,心下更觉得这位殿下胆子大了,她那股就是要同他学琴的自信哪儿来的?
李安乐叹了一声,摇头道:殿下指法不稳,又根基不稳,嗯,老夫以为,还是好生同善长好生学习才是。
郑善字善长,李安乐多唤其字,二人平日里多交流乐理和为师之道,但李安乐平心而论,他第一次遇到这般不适合弹琴的学生。
燕娇也没指望他真教她,听闻此言,耷拉着脑袋,叹息道:听、听说先、先生出、出自山、山阴,又、又闻山、山阴多、多如先、先生之、之才,那、那可还、还有什么人可、可以教本、本宫?
李安乐蹙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地看着她道:殿下需戒骄戒躁,善长于琴技一道已是上佳,何须舍近求远?
燕娇却不理他,只嘟嘟嘴道:好、好吧,可、可本、本宫听说若、若要提升琴、琴技,也、也需好、好琴,本、本宫伴读李、李家郎君就、就得了张名、名琴寒、寒江。
寒江琴为户部尚书之子所得一事,李安乐也从郑善那儿得知,但听她说提升琴技需好琴,又忍不住动气,就她那琴技,给她张好琴,不是毁了琴?
燕娇见他有些气怒,心里发虚,但还是继续往下道:本、本宫听、听郑、郑先生说、说碎、碎月琴与寒、寒江琴并、并称,又着、着人打、打听碎、碎月琴,得、得知山阴林、林氏曾有此、此琴,可、可为真?
李安乐知她说话艰难,他又为人儒雅,不忍打断她,可等他听到林氏二字时,眼神一晃,失了心神。
燕娇自是没错过他的神色,心中更确信李安乐定识得林氏,她心下一定,又说道:听、听郑、郑先生说、说您识得林、林氏,您、您可否引、引见?
她这话音一落,李安乐目光陡然射过来,微眯着眸子道:殿下听差了,碎月琴早已失了踪迹,哪有什么林氏得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