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宋承然和林安驱着车来到宋奶奶的家里。
他们地处南方的城市,可宋奶奶喜好着北京的大杂院型的房子,可她又喜静,宋承然便让人在较安静的片区盖了座小型的北京风格院子。
林安透过车窗看向即将到达的院子,大院的一扇朱漆小门斑斑驳驳,脆干的漆皮层层剥落,暴露出颇具年代感的古朴的木纹。
宋奶奶是个老文青,颇爱这种历史遗留的感觉,也不让人去修补。
午后的大院静悄悄的,茂盛的老槐树上那几只知了仍然不停不歇,溽暑的热气中发出尖锐枯燥的长鸣。
家里的保姆包姨开了门,宋承然便驱车进去,停好车后,包姨就和蔼地对着他们笑道,“宋先生,宋夫人。”
宋承然眼窝深邃,黑眸沉静,那股冷淡和严肃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他微微颔首,也跟包姨问好。
林安眯了眯眼睛,心底被那声“宋夫人”大大的愉悦了,偷瞄了一下宋承然,发现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之后,她就笑眯眯地说道,“包姨,下午好!”
包姨觉得林安还是那么有活力可爱,嘴又甜,每次见面都包姨包姨的叫,她心里也喜欢得紧。“先生和夫人平常都是上午来的,这回怎么是下午才到呢?不巧,老夫人正在塌上休息呢。”
说到这个问题,宋承然便有点不自在,他们这次也是打算上午来的,只是因为起床的时候被某些事情耽误了。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林安侧着身,睡觉的姿势蜷着,把枕头抱在怀里,像抱个稀世宝贝。头发有些乱了,睡衣被她不客气的睡姿卷起,身后露出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脊背,随着平稳的呼吸静静地起伏。
宋承然把她的衣服拉了下来,睡梦中的林安却更加不老实地一翻身,将一条腿搭在他的腰上。
后来就……
宋承然下意识地看了林安一眼,林安凑巧地接收到他的目光,又惊了似的红着脸,转头不看他。
包姨看着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捂着嘴笑了,“这外面热,先生和夫人先到厅里纳凉。”
包姨说着她先去叫醒宋奶奶,宋承然说,“不用,我们等着就好了。”
话刚落下去,一道有些苍老却又十分精神的声音从大厅处传了过来,“不用等了,我这老太太早就睡醒了……安安,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一回头就瞧见宋奶奶在大厅的门口站着,笑吟吟地朝着他们缓缓招手,林安立即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奶奶,我好想你~”
宋奶奶经过岁月的流逝而有些皱了的手抚摸着林安的柔软头发,“安安啊,快进来厅里,我要跟我的孙媳妇好好地聊天。”
两人边说着就边走进厅里去,只留下宋承然一个人在外头,他忽然觉得宋奶奶对林安,比对他这个亲孙子还要亲呢。
他嘴角微微勾起,抬着腿跟着走了进去。
大厅的装潢也很古色古香,门口的两盏八角灯笼熏着微光,传出淡淡的烧香味,让人的心变得很沉静。
下午的谈话不在乎问问大家的近况,宋奶奶还明里暗里的提醒着他们,“唉年轻的时候喜欢安静,到了老的时候啊,才发觉奶奶这个院子实在是太空旷了,少了些生气。”
宋奶奶拍了拍林安的手,又有意无意地飘了一眼宋承然,“你们工作又忙,不能常来陪奶奶,要是有个小孩在院里陪奶奶就好咯。”
宋承然闻言,勾唇笑着,今天没有穿着西服的他比平时要显得休闲懒散,更加平易近人了些。
他不回话就是淡淡地笑着。
咦,竟然没有反对的意思?还是没有听出宋奶奶的话中话?
林安疑惑地打量着宋承然,他随手端起了白瓷茶杯喝着茶,干净手背上凸着青筋,男人的力量感不言而喻。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随着茶水的吞咽而滚动的喉结上,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他用身体压着她、有力的大手抓着她的白皙脚腕、舌尖色情地舔她小腿肚,两人都喘的停不下来时的场景……
林安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嘴唇也不自觉地舔了舔。
视线中,他好像将目光转向了她。
“想要?”男人声音之沉厚,口吻之磁性。
林安有些错愕,想要??这么霸道总裁式的语气!她的眼睛眨了眨的,脑子里的黄色思想又冒出来了。
宋承然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哎不对!宋奶奶还在这呢,他怎么就可以说出这么吸引人遐想的话!
可接下来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宋承然在她震惊又期待的眼神中,递了杯热茶给她。
林安卒。
……
晚饭时间。
几人吃的跟平时一样愉快,可惜宋奶奶突然想了一件事,便对着宋承然说道,“瞧瞧我这记性,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承然啊,你父亲最近要回国了,说是要我们爷孙几个一起吃个团圆饭,你父亲有通知你吗?”
宋承然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眸里的墨色更重了些。
本来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林安也停了下来,宋承然的父亲?虽然她嫁到了宋家,可她还真的没有见到过宋承然的父亲。婚礼的时候,宋父宋母也一直都在国外。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国来了?
平常也没见宋承然怎么提起自己的父母亲,林安悄咪咪地看着宋承然,意外地看见宋承然拿着筷子的手用力了很多。
她心一惊,宋承然这是……怎么了?
宋承然眉宇皱得很深,一腔热气干燥而灼疼的穿梭在口鼻之间,无数的怨愤涌上他的心头,指尖因为过渡的用力而泛白,关节紧绷的颤动。
宋承然眼神里掺杂着深入骨髓的恨,他咬了咬后槽牙,缓着神情,随即装成平静的模样,“我不会去的。”
宋奶奶一怔,宋承然还在气着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沉重地叹了口气,餐桌上的气氛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林安不明所以的疑惑着,宋承然是跟宋父之间有些不愉快的矛盾?
宋承然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了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话落,便上了楼。
宋承然明明没有吃多少的,林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心里却担心地要命。
宋奶奶赶忙低声催促着林安,“安安,快跟上去看看。”林安还没等宋奶奶说完,就嗖地一溜烟跟着上楼了。
……
天色灰蒙,云层越压越低,西风阵阵,临近下雨倒也不觉得凉快,风吹在人身上像被蜘蛛网裹住一般,吸口气都能把鼻子堵住。
下午的燥热变成乌云聚集在此,闪过闷雷,雨倾盆而下,雾气被雨水打透,却换得水帘遮眼。
宋承然站在天台上,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的光景。深夜,灯火零星,栏杆上积着一层零星的雨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他眼光里有着摄人的寒气,凛然夺目的黑色头发在被凉风吹得上下起伏,阴影下面埋着他的眼睛,黑眸如潭。
记忆里满是猩红的颜色,急促刺耳的刹车声,路人的慌乱,被血染红的衣角。
零星的碎片从脑海划过,渐渐拼凑成完成的画面,清晰到能看到明媚裙子上被血浸湿后更显得妖艳的花纹,潮湿阴暗的味道就像掀开了一块半镶在泥地里长着青苔的红砖。
记忆以风卷残云之势拼命袭来,宋承然几乎无力招架,握着栏杆的手更加用力,才能堪堪地支撑着自己。
一时间,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偌大的阳台空旷而死寂。
林安找到宋承然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像无法撼动的山一般高挺的身影。此时此刻,在雨中的他,又好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林安的心都快揪起来了,不管这愈来愈大的雨势,跑了过去扯着宋承然的手臂,着急地喊道:“下雨了,我们快回屋里去!”
湿濡的痕迹打在宋承然的脸上,本是无反应地他听到了声音之后,微颤着睫毛,垂眸,目光凝在林安的脸上。
她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薄薄的衣物都被雨给淋湿了,紧紧地粘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