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自己的躯壳旁观, 心内如同一滩死水。
他知道无需自己做什么,或者说做什么都没用,这些人与物都将渐渐离散。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幻境之中,魔物窥探着他的记忆, 想要从中找出可趁之机。
儿时便与他仇怨颇深的秦放,曾拉着他叫他小宝哥的岑微微,断断续续地出现在画面中。
沈行云偶尔会和岑微微说话, 偶尔会远远地眺望她的身影,偶尔会在暗处做一些举手之劳的帮助。
因为她是岑微微,仰慕着曾经出现在长曲河畔执剑仙者的岑微微。
他透过她的身影,看着自己的曾经,那些记忆就是将他与这个世间牵连起来的蛛丝。
对于沈行云来说,有个共同的见证者是件好事, 她的存在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个人是真的, 不是一个孤单的孩子发了疯似的幻想。
他每看一次, 便觉得多了一分力气, 又能够转头,重新面对浩渺人世。
三百五十年间,他走过了大陆上的每寸土地。
然而寻寻觅觅,总无归处。
有好许多次,他几乎站在了悬崖边缘,几度成魔,又几度回转,那缕蛛丝摇摇欲坠地系着他,让他不敢倒下,不敢放弃,不敢孤注一掷。
在幻境的黑暗中,他心里只剩一片惶惶然,全然忘了今夕是何夕,唯有一个念头在空旷的思绪里来回作响我想找到她。
哪怕是见一面,见一面也好。
你已经找到了。
沈行云,睁开眼睛,你看
有人带来了光,他向着光的方向伸出手。
泉水般剔透眼瞳的少女正在他面前,纤细的手臂环扣着他的肩膀,那张总是神气十足的脸上此刻一片惨白,看见他睁开眼,便竭尽全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总算是,醒了。
无数的黑色尖刺从她的后背刺入,又穿透前胸,终于力尽,停留在自己身前。
鲜血淋漓,把她染成了红色。
而她颤抖的双手还死死地抵在自己肩上,拼尽全力地往外推开。
魔物发出不甘地怒号,将长刺从那个碍事的阻挡者身体里抽离,挥舞着四只手,阴影中又涌动出了白雾。
沈行云没有看它。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向前一步,手脚僵硬,接住了向着身前倒下的姜鹤。
猎物自投罗网,多么好的机会啊!
魔物抖擞精神,黑色的长刺重新窸窸窣窣地往前探出,想要趁这两人各自恍惚时,夺回自己守护的珍宝。
但它没能如愿以偿。
就在长刺堪堪触及两人边缘的同时,沈行云的身体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