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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青楼(2 / 2)

“还有吗?”苏陌忆忍不住插话,凛冽的语气让方才说话的花娘一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支支吾吾道:“奴、奴家也是听说……”

林晚卿当即飞了个眼刀子给他,“大人公务繁忙,这问讯的事就交给卑职来吧。”

“……”苏陌忆只好埋头做起自己的事来。

后面的问话林晚卿都是轻柔而和缓的。她的声音像房间里淡红的纱幕,混着沉香的味道,有些醉人。

一旁复审案卷的苏陌忆忍了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她。

室内的光线明亮,将人的微表情照得分毫毕现。

与大多数刑狱之人不同,林晚卿问问题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颐指气使,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问候,没有一丝审讯的架子。

她还会笑着说“无妨”,听得入神了会啃一啃手指甲。

烛光渐渐地暗下去,当林晚卿问完最后一个人,夜已深沉。

苏陌忆看看自己手里从开始到现在,只添了两行字的呈文,懊恼地扶助了额角……

“大人,”林晚卿整理好手头的东西,“卑职问完了。”

“嗯,”苏陌忆提起笔,余光却虚虚地落在她撩动的袍角,“可有什么收获?”

“几位死者和受害者分别在不同南曲的青楼,”林晚卿看着手里的笔录道:“故而卑职问了问这些青楼可有什么地方用人是共通的。”

“有吗?”苏陌忆问。

“有的,”林晚卿用笔头指着卷宗上面几行字道:“青楼里的姑娘需要学琴学诗,故而教得好的师傅,各家都会争相聘请。”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姑娘们的衣裳头面,也会聘请盛京最有名的裁缝来做。另外就是教习姑娘们闺房之事的嬷嬷,还得慢慢排查下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晚卿没有觉察到苏大人那张脸,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发梢红到了脖子根……

她说完兀自收好东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卑职就先告辞了。”

那抹青灰色站起来,俯身去拿写好的笔录。

“等等,”苏陌忆唤住了她。

他忽然想起今日一直跟着他的那辆车,方才也是跟着他停在了南曲外面,若是被他们看到林晚卿这么晚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去,不知道皇祖母又会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起身行到窗边,轻轻推开轻掩住的轩窗道:“你看到下面那两个男人没有?”

林晚卿行过去,探着脑袋往外看了半晌,疑惑道:“哪里有男人?”

苏陌忆指着街对面的那家青楼前,两个身形稍显高大的女子道:“那两个。”

“这……不是女人吗?”

苏陌忆忍不住冷笑,“就许你女扮男装,不许别人男扮女装?”

林晚卿一噎,不说话了。

他放下窗前的避雨帘,继续道:“这两人跟着我到了平康坊,想是觉得男子身份站在外面晃悠太扎眼,就换了女子装扮。这样跟那些招揽顾客的花娘就分不出来了。”

“这是皇祖母派来监视我的,”苏陌忆坐会榻上,端起茶瓯,“上次在太液池,你落水一事让皇祖母起了怀疑。你若不想多生事端,下去的时候注意些,别被发现了。”

“哦……”林晚卿应了一声,收起东西走人。

行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去推门,她便听到身后传来茶瓯被打翻的声音。

哐啷一声,水花四溅。

苏陌忆像是中了邪,眼神空洞又清明地看着林晚卿,手里好好的茶瓯碎了满地,茶水湿了袍裾。

“大人?”林晚卿也是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疑惑地行过去,刚要去拍他的肩,手却被苏陌忆一把抓住了。

“我知道了!”他倏地激动起来。

“大人知道什么了?”林晚卿问,手腕被他掐得生疼。

苏陌忆全然不管,拽着林晚卿豁然起身,“那个凶手,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查不到他了!”

“啊?”林晚卿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直查的都是男人!”

林晚卿眨眨眼,“奸杀案……难道,还要查女人么……”

“糊涂!”苏陌忆恨铁不成钢地甩开林晚卿的手,推开窗户指着那两个跟踪他的人道:“我们要找的,是这种男人。”

“遇到奸杀案,官府首要怀疑对象都是男子,没有人会从女人身上查起。”苏陌忆夺过林晚卿手里的笔录,展开浏览起来。

“但是男子想要进入女子闺房,在夜里都是难事,更何况是白日?这些案子的时间都发生在白天,这就说明,凶手是根本就不会被怀疑的对象。”

眼前烛火一闪,脑中断掉的那一环终于接上了。

林晚卿急忙凑到火光下,将整个案子的所有细节都理了一遍。

作案时间,白日;作案方式,捆缚;发案季节都是秋末东初,或者春末夏初的换季时节;死者伤口呈现不同的形式,有宽厚的钝器刺伤,有利刃划伤,乳头又是被什么东西整整齐齐切掉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停留在笔录上记载的制衣那一栏。

凶手是个裁缝!

作案时间在换季,是因为那时正是缝制新衣的时候;裁缝都会带上软尺和剪刀,软尺用于捆缚,剪刀是作案凶器!

一个男扮女装的裁缝要与女子单独相处,替她制衣,没有人会觉得不妥。这样,凶手就有了作案条件。

“是!”林晚卿因为激动而双唇颤抖,“我记得有一位花娘说过,南曲有一个手艺一流的女裁缝,大家都会重金求取他的定制。”

“他是个哑巴?”苏陌忆问。

林晚卿一怔,用见了鬼的表情看向苏陌忆,最终还是缓慢地点点头,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他是……”

苏陌忆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去。

他从一旁的衣架上随手抄起一个披风,兜头往林晚卿身上一罩。

“他身边可不是衙门里的粗人,这些歌姬乐师对声音何其敏感,他若是不装哑巴,这男子身份能瞒这么久?”

苏陌忆推开门,对着另一间屋里的叶青道:“去大理寺带人,跟本官去一趟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