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烟柳巷门口。
按照宝乐的推测,既然他们还在梦里,既然这又是同一个人的梦,那之前梦中能与她互动的人,这场梦也一定可以。出现在烟柳巷并非偶然,就像一开始出现在南京一样,一切似乎都在指引她来找这个时代的姜凝。
要说烟柳巷,民国初期也是苏州城南有名的酒色之地。唱戏的、卖艺的,一般都住在这条巷子的深处,因为租金便宜。巷子口多是些风月场所,要不就是鱼龙混杂的小赌坊,聚集着很多赌鬼还有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每个老城似乎都有这么个地方,乱世飘零、无依无靠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活下去。
小巷黑暗狭窄,路上孤零零的几盏路灯,根本照不亮路,房子都是几十年历史的老房子,门窗年久失修。女人们穿着艳丽的衣服,摇着用了几年的扇子,坐在二层的小楼,笑着看向来往的恩客,嘴上是咯咯的笑着,眼中总是无神。这里是没有原则的,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的清倌,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女人,又能怎么反抗呢?
想来姜凝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住过,所以才说自己是头牌的侍女。
她与巷子口这些女人倒是不同,从沈家对她的态度上来看,算得上有一技之长又小有名气,想必经常被请到外面出场子。
据之前打听的,烟柳巷尽头有一家戏园子叫画堂春,算是这条街上规模最大的戏园,环境条件也是最好的。
怎么想,姜凝都应该是这家画堂春的头牌。
这天下雪,生意很不好,大多馆子都闭门早早歇业,只有赌坊还一如既往火热。
宝乐一脚踏进了巷子,虽说她心里清楚别人看不见她,却还是走的极为小心。经过一家小赌场,旁边紧挨着一家大烟馆,她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站在两家店中间,哭的撕心裂肺。天冷,孩子冻得脸颊发红,想进烟馆被管事赶了出来,想进赌场,又被人群挤了出去。
孩子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妈妈,可直到宝乐慢慢往前走,孩子消失在视线中,也没听到有人回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宝乐叹了口气,童话反映现实,我演的哪里有错。
孩子的父母兴许现在一个在烟馆,一个在赌场,这孩子可不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苦。宝乐有些难过,可这只是场梦,对方根本看不见她,她也帮不了这个孩子。假使就算能帮这一个,她也帮不了世上千千万万和他有相同际遇的孩子。
那个年代的中国,本来就是如此黑暗,虽然太阳会重新升起,他们却没有机会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