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不肯为楚绣绣恢复记忆,只让她做个天真的小姑娘,是因他明白,恢复记忆的楚绣绣,已经死在了十八年前。
他们唤醒楚绣绣,也杀死了楚绣绣。
他再也没有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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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玄是深夜回到竹苑的。他双手布满斑驳的伤痕,衣角都是烧焦的痕迹,像个游魂,飘飘荡荡,停在初夏的床畔。
初夏等他到半夜,一直没等到他,熬不住,自己先睡了。
穆千玄在她身侧坐下。
她心中记挂着穆千玄,睡眠不深,一有动静,立刻就醒了。
屋中未燃灯烛,朦胧的月色透过窗隙,凝出他模糊的轮廓。初夏迷迷糊糊打着哈欠,闭着眼睛伸出手,抓住他冰凉的手:师父。
她摸到了他手上的伤,不由睁开眼睛。
穆千玄缩回手,说:我没事,睡吧。
他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入怀中,汲取着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穆千玄时常受伤,他练剑刻苦,一不小心就在手上留下了伤口。
初夏蹭在他怀里,抵着他的胸膛,乖巧得像只猫咪。
穆千玄颠沛流离、恰似浮萍的一颗心,忽然就此安定下来。他张开黑黢黢的眸子,透过黑暗,无声地凝视着怀里的初夏。
夏夏,这次,我是真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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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绣绣自焚的消息第二日就传开了,虎视眈眈的各大门派都暗自松了口气,离火宫为楚绣绣办了丧事。
与此同时,奉剑山庄这边开始为祝长生筹备寿宴。
穆千玄声名鹊起,力挽狂澜,门庭冷落的奉剑山庄不但重现往日辉煌,名气比以往更上一层楼,不少人以拿到请帖为荣,争相前来为祝长生贺寿。
奉剑山庄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
初夏站在树下,手里提着盏花灯,望着人群里的穆千玄。
办的是祝长生的生辰宴,众人来祝寿,给的面子却是穆千玄的。今日的他着一身风流倜傥的青衫,腰悬斩春剑,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有条不紊地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寒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