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所有枉死的无辜者相比,穆千玄一人又算得了什么,怪就怪他投错了胎,偏生在楚绣绣的肚子里。
他们母子流着一样肮脏污秽的血,只有他们的血,才能冲洗这经年累月的仇恨。
楚绣绣的儿子,生来就是有罪的。阮星恬想起自己惨死的父母,悲愤涌上心头,喉头一甜。她用力咽下那口腥气,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芙蓉居。
明月洒下千里清辉,枝叶张牙舞爪地印出斑驳光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月色里,身形摇晃得厉害,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阮姑娘。站在树影里的祝文暄追了上去。
阮星恬和祝文暄走后,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虞思归的房内。
虞思归手中捏着帕子,堵住自己的嘴巴,闭着眼,不住地咳嗽着。她的身体透支得厉害,似乎已经看见了死去的两个笑笑在朝她招手。
感受到一道刀子般的视线落在身上,她猛然掀开双目。
楼厌阴沉着脸立在床畔,黯淡的烛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凝出的轮廓幽灵般地挡住她的视线。
满室的光晕都似凝固了起来。
他眉目与楚绣绣有几分相似,又穿着楚绣绣年轻时常穿的绛紫色衣衫,虞思归神思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楚绣绣。
我来探望师娘。楼厌在床畔坐下,笑得温文尔雅。
烛光重新流泻,跌落虞思归的眼底,虞思归面容刷地白了,孱弱的身子骨风中落叶般颤抖起来:你都听见了。
想不到这一世,师娘还是这么恨我。
什么意思?虞思归满眼惊疑。
我送师娘的大礼,师娘可还喜欢?楼厌倾身而来,嗓音压得极低,眸底流转着妖异的光芒,比当年的楚绣绣还要蛊惑人心,杀人诛心,这可是师娘教给我的,凝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你逼死了凝香?虞思归牙齿打颤。
不,逼死凝香的是你。楼厌唇畔弯出嘲讽的弧度,从踏进奉剑山庄,做笑笑的替身那一刻起,凝香就死了。你用了十八年,没有换回来笑笑,反而杀死了凝香。虞思归,纵使你被辜负,你就真的清清白白,什么错都没有吗?
你、你!虞思归翻着白眼,目光发直,狠狠地瞪着楼厌,咬牙切齿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能骂出口。
一口血混着浓痰堵在她的喉咙里,她张着唇,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楼厌站起身来,转着指间套着的戒指,目光中透着残忍:这只是开始,祝夫人,想必你已无福消受了。没关系,等将来祝长生与你九泉下相聚,他会告诉你真相的。你们夫妻恩爱一场,死后合葬,算是我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