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内,几个女佣侍候她换好那件黑缎子礼服,梳了个蓬松的高髻,云鬓嵯峨间插了那只钻石凤簪。
她坐上车时,陆承胥望着她,怔愣了一瞬,她今天不像往常那样冷漠,对他微微笑了笑,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烁发亮。
这让他的心复又迷惑起来。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什么都有了,世人所渴盼的一切——高贵的地位,滔天的权势,思慕已久的美人
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梁笙坐到他身边,缓缓靠在他的肩头,陆承胥偏头吻了吻她的侧颊,捉住她的手掌展开来看。
阳光下,她的手掌十分洁白修长,可惜一道暗红色的血痂粗暴地横贯于其上,鲜明得突兀。
是那天留下的伤痕。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只手,忽然出声道:“你恨不恨我。”
“不恨。”梁笙淡淡地答。
陆承胥闻言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是呵。
她对他,本来无爱,亦无恨,是他强行把她带入他的世界。
所以恨亦是好的,他需要她这种激烈的情感,这表明他并非无关紧要。
他伸出手,用力把住她的腰,于是她靠得更近了,两人唇瓣相互贴合。
他疯狂而激烈地在她的唇间索取着,她两手搂住他的肩,在他又急又热的欲望中睁眼一线,看到他绝望而扭曲的神情,也有一种茫然无依的错乱感。
汽车正好停在一栋老式公馆门口,他松开她,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也带上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车罢,大嫂。”
这公馆似乎是晚清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官修建的,据说以前和他们梁家也是熟识,现今也没落了,连自家公馆都没能保住,转手卖给了一个日本人。
厅堂门窗紧闭,采光不好,所以顶上悬着一只水晶层累的大吊灯,灼目的光线洒在柔软的地毯上,被熙来攘往的宾客反复踩踏。
男人大多穿着黑色西服,女人的衣裙则妩媚繁密得多,粉的,红的,游鱼一样灵活地滑过地面。
整个大堂散着香烟的气味,中间夹杂着案上摆着的鲜花芳香,甜中带苦,熏人至极。
乐队正奏着《支那之夜》,日本女人的声音懒懒地、绮艳地在厅内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