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想也没想就开口:“战——”
对面的拂冬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她。
顿了顿,周乔改口:“王爷呢?”
以往这些事拂冬是一问三不知的,但这回她知道得很清楚。
“回王妃,王爷入宫去了,今日初三,是朝臣进宫叩拜的日子。”拂冬说,“王爷还特意让疾风大人回来知会一声,说是午膳和晚膳都不回来用了。”
“哦,好。”周乔没再多问。
然拂冬抿抿唇,看看周乔,又低头剥栗子,没一会儿又看看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王妃,您伤好之后就要去军营了吗?”
“嗯?”周乔手上停住,“为何这样问?”
“就是……我也是听见跟着疾风大人回来的侍卫们说的。今日朝臣进宫叩拜,好像提及了北晋俘虏的事,咱们王爷提议让王妃您去说服他们,这话一出就是群臣反对,在殿上都吵起来了。”
闻言,周乔放下剥好的栗子,“那然后呢?”
“似乎……是国相大人站出来,说王妃就是最合适的人,这才叫那些人闭了嘴。”拂冬回忆着,“他们还说国相大人久不上朝,也不知为何今日就入了宫……”
周乔本想再问几句,但瞧拂冬的样子,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得问战兰泽才行,再不济,也得问疾风。
事关北晋将士,偏他们夜里才回来,周乔头一回如此盼着战兰泽能早点回府。
板栗吃得七七八八,用膳厅的午膳也置办好了。见拂冬实在好奇,周乔便给她讲了些以前在军营中的趣事,没想到拂冬居然听得有滋有味,惊叹连连。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里面尽是崇拜之意,周乔不由坐直了身子,“既然你好奇,那一会儿就让你瞧瞧我的刀法。”
午膳后日头暖了许多,映在院中,连盖着残雪的回廊也变得好看。
一众刀枪棍棒都摆了出来,周乔正挑着,就有一位嬷嬷匆匆从前院过来:“禀王妃,有客求见。”
周乔回过头来,“他们不知王爷今日入宫吗?”
虽然拂冬总说王妃好相处,可近身瞧了,周乔身姿挺拔,纤瘦却不失习武之人的风范,眸中尽是压不住英气,那双眸子扫过来,就叫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嬷嬷躬身:“回王妃的话,来的都是女客,自然……是来拜见王妃您的。”
女客?
听了这话一旁的拂冬也甚是惊讶,王妃来南楚,可是连一个婢女都没从母国带过来,怎么会有女客拜见呢?
见周乔没有立时答应,嬷嬷以为她是不想见,忙说:“那老奴这便去回了话,叫夫人小姐们改日再来。王爷说了,若是王妃不想见,就算是华阳宫的人来了,也尽可不必理会。”
周乔抿抿唇,战兰泽还真是什么都吩咐了。
“来的都是什么人?”她问。
嬷嬷细数:“都是各高门的夫人和姑娘,其中最尊崇的,当数国相府的那位了。”
“管清盈?”周乔一笑,“她还真是盯上我了。让她们进来吧。”
来的足有十几位女眷,周乔眯了眯眼,等着看管清盈又准备做什么。却没想她先是叫侍女奉上重礼,竟还当着众人的服身行了一礼,“除夕之宴上,清盈多饮了些酒,出言不逊,还请王妃见谅。”
周乔挑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还未等她应话,管清盈身旁穿得最雍容华贵的夫人就上前拉住了周乔的手,“哟,这肃王殿下看中的当真是个可心儿人,老身乃是先帝九弟禄王的王妃。”
她生得慈眉善目,一双手温热得宜,让周乔想起了家里的嬷嬷,辈分上,这人是长辈,周乔便唤了声:“禄王妃。”
“好孩子,快别叫什么王妃,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若你不嫌弃,叫声婶婶就是!”说着她又侧过身去拉过一人,“这是我的嫡幼女,不怕你笑话,是我过了四十才得的女儿,也是年前成的婚,比你和殿下要早些,来静宜,还不见过王妃?”
从女眷中走出来的女子瞧着十八九岁模样,生得并非倾国倾城,可一瞧就知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不知为何,战静宜见了周乔竟莫名脸红,纵然她身为郡主,又与同周乔是平辈,可没落王爷家的郡主,又如何比得上如今权势滔天的肃王正妻。
“静宜见过王妃。”
她说话温婉,连年岁上也像极了周璃。左也在行礼又也在行礼,明明进来了十几个人,场面却如此安静。
既然不是来挑事的,那便是客,周乔学着姐姐在家待客的样子摆摆手,还笑了笑:“大家不必拘礼,进屋吃点茶水果子吧!”
身份尊崇的宗亲妻女前来拜见,周乔却没有半点要端架子的意思,夫人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那就叨扰王妃了。”
“妾身是恒国公家的长房儿媳,初见王妃,略带薄礼,还望王妃笑纳。”
“好好,多谢!”周乔挠挠头发,看着流水一样的拜年礼陆陆续续摆了一院子。回过身来,这些早就相互认识的女眷已经各自站于座前,三三两两地说笑着。
周乔走到空着的主位处坐下,她们也才落了座。
“哟,这柑橘可真甜。”一位穿着浅紫外袍,瞧着三十出头的妇人朝周乔一笑,“听说今年各府分派的柑橘都是渡了远洋来的,说是连柑橘树也一并运来,这才不失其原有滋味。”
周乔看过去,她手里的柑橘已经吃了一小半。
“这位是武将征东将军高江的夫人何氏,”管清盈坐在下座左手第一位,轻声道。
这是在替她引荐。
周乔虽不知管清盈为何忽然转了性子,却还是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位夫人。
“听说,王妃是最爱柑橘的,今年各府可都是沾了王妃的光。”
送了这么多礼,难道就因着吃到了比往年好吃的柑橘?周乔想了想,说:“那夫人回去时多带上点,我这里还有好多。”
噗嗤一声,下座右手边第一位的禄王妃没忍住地笑出来,“好了好了,咱们一个个的还是有话直说,横竖这里是后院,夫人说些个体己话还有什么羞臊的?咱们这些做正室的羞臊,岂不是给了后院那些个贱蹄子不安分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