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官阶,周慕白与顾盛远同级,本不该行跪拜之礼。然两家结亲,按辈分,周慕白便是晚辈,他跪于灵柩前,一如当年跪在周华安的灵前,上香,行礼,磕头。
前厅人多,二人交谈于偏僻的侧殿。
“乔儿没来,是因——”
周慕白话还未说完,就听顾霆尉说:“我知道。”
此时最能与他感同身受的,也就只有周乔了。父亲视她如徒如女,周乔嘴上叫着伯父,心中何尝不是将他当成了父亲。若是可以,顾霆尉亦不愿站在这里,一遍一遍地听着那些半真半假的哭声,一遍一遍地听着旁人劝慰,父亲已亡,顾家却不能倒。
“抱歉。”
顾霆尉闭了闭眼,“既然当初答应相助,此时便不会怪你。于理,同为北晋军将,没有明知同袍含冤而死却置之不理的道理。于情,既是亲家,便也责无旁贷。请缨赴胡疆作战,上秉当年实情都是我们心甘情愿。”
周慕白沉默久久,而后躬身,向顾霆尉行了一礼:“顾家之恩,永不敢忘。”
“母亲!”
“夫人!”
顾霆尉忽然听见周璃着急的声音,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外面周璃和女使们扶着晕倒的顾夫人,神色焦急。她甚至没有看到大哥来了,见顾霆尉抱着母亲离开,便匆匆跟了上去。
周慕白看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
“公子。”随行小厮上前,低声道:“宫里传召。”
周慕白收回视线,“何事。”
“睿王亲下口谕传您进宫,似乎是陛下那边已经……”
周慕白眸色一深,“知道了。”
被急召进宫的不只周慕白一人,还有三品以上的所有朝廷大员。一行人守在暖阁,不敢离开片刻。
一夜过去,天已经泛了白。
周乔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姐姐没在身边,她独自坐起来,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吱呀”一声,开门之人极为小心,看见周乔醒了,端来热汤的嬷嬷总算放下心来。
“三姑娘,你总算是行了。二姑娘抽不开身,已派人来问了多次,若是再不醒,她那边也是要着急死了。”
嬷嬷将热汤端来,香气扑鼻。
“顾家夫人心悸悲痛晕过去了,姑爷要照看前厅丧葬之事,二姑娘在后院看顾婆母,实在抽不开身。如今三姑娘醒了,二姑娘那边总算能放心了。这汤是二姑娘走前亲手煲的,只是热了又热,味道可能不如之前的好了。要不三姑娘等等,嬷嬷重新做去?”
“不必了。”她双手接过,将一碗热汤尽数喝掉,热流暖了将近两日水米不进的身子。
周乔将碗递还给嬷嬷,“那边……可结束了?”
嬷嬷点点头,“已过寅时了。姑娘若想去,还——”
“不。”周乔声音很小,“顾伯父只是去了胡疆,一时回不来罢了。”
嬷嬷看了眼榻上已经湿透的软枕,不知该是何等的悲痛才会让人在睡梦中也痛哭至此。她叹了口气,未再多说一句。
此时仿佛传来了钟声。
周乔抬起头,起先还未明白,寅时怎么会有如此响的钟声。直至数下之后,她恍然明白过来。
而外面也响起了敲门声。
“三姑娘,陛下驾崩,您需起身更衣戴孝,待大公子回府更衣后,便要一并入宫去。”是管家张伯的声音。
周乔怔了片刻,这才应了声好。
“姑娘,国丧是北晋之丧,可纵然再悲痛,也一定要顾惜身子。”嬷嬷看着周乔仍旧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周乔点点头,却未说话。
皇帝驾崩,触动了她原本已然麻木僵硬的心。
北晋……或许能就此迎来一番新的景象。
更衣后她等在正厅,可直到天快要大亮,却仍没有等到周慕白回府。连张伯也有些着急,“先帝下葬,新帝登基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公子若再不回来更衣和预备陈奏之词,定然是要误了时辰的!”
第88章 战起
麻木的手臂动了动,铁链声传入耳中。四周昏暗,借着微微烛光,才能看清这是一间牢房。只是这牢房应破败已久,但即便如此,要囚一人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朝廷二品大员,北晋督查院御史在出宫路上,在皇城根下被劫,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然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门口传来一声“殿下”,周慕白抬头,看见一人走了过来。牢房幽道狭窄,那人身量极高,迎面的压抑晦涩之感顷刻间便让人觉得喉头滞涩。他步步走来,一张俊逸绝伦的脸就这样渐渐映于昏暗烛光之中。来者一袭黑衣,墨发玉冠,立于牢门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狱中之人。“打开。”
麻木的手臂动了动,铁链声传入耳中。
四周昏暗,借着微微烛光,才能看清这是一间牢房。只是这牢房应破败已久,但即便如此,要囚一人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朝廷二品大员,北晋督查院御史在出宫路上,在皇城根下被劫,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然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门口传来一声“殿下”,周慕白抬头,看见一人走了过来。
牢房幽道狭窄,那人身量极高,迎面的压抑晦涩之感顷刻间便让人觉得喉头滞涩。他步步走来,一张俊逸绝伦的脸就这样渐渐映于昏暗烛光之中。
来者一袭黑衣,墨发玉冠,立于牢门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狱中之人。
“打开。”
疾风上前,打开了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