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见他半晌无话,以为他是看不清楚那字,于是她把东西捧到月光之下,还顺带着拽着战兰泽的衣袖拉他一起看:“你看,是不是个念字?”
借着月光,战兰泽看到的不是什么念字,而是周乔手上的伤痕。
他俯身,更清楚地瞧见她侧腕的伤痕是新的,似乎是被什么给划伤了。
这样一来两人便离得很近。近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甚至沐浴过后的湿湿的热气也将她环绕。
周乔侧眸偷偷看过来,那张精致的俊颜就在眼前,离近了看,便更要惊叹于这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眼睫,眉眼俊逸薄唇勾人……
周小将军向来是见色眼开的。
不仅见色眼开,还胆大包天。
战兰泽隐约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下一刻骤然脸上一热,软软的触感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静谧屋中一声大大的“啵”!
周乔头一次偷亲人,没控制好力度,声音搞得太大,大到她自己都吓到了。
战兰泽僵了一瞬,随后直起了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周乔觉得他那眼神很复杂。
但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她实在顾不上去想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周乔耳垂红红的,只想快点离开。
情急之下她反倒恶人先告状:“干什么干什么,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是你自己不设防,正所谓兵不厌诈,下、下次可要注意啊。”
周乔说完把琉璃花樽往地上一放,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堪比顾霆尉那匹名唤飞鸿驹的大战马。
人是跑得无影无踪,但那淡淡的香气还残留在屋内。
直至那道矫捷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战兰泽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地上的琉璃花樽。
修长又干净的手,将它拿了起来。
而后便随手放到了角落中,没再多看一眼。
周乔回到护国将军府时,周璃还在等她。
看见周乔满头大汗,她惊讶不已:“乔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没事没事,姐姐别担心。我就是没坐张伯驭来的车乘,一路走回来有些热!姐姐怎么还没歇息,是在等我吗?”
周璃拉着她的手,两人往周乔的房里走。
“自然是在等你。乔儿——”
周璃话还没说完,就见周乔东张西望:“姐姐,我赢回来的彩头呢?”
“都清点了放在库房,想要什么就跟张伯说,他自会取来。”
周乔笑眯眯地拉着周璃进了自己的屋子,“今日多亏了姐姐替我圆场,不然我还真被问住了!”
“乔儿,我正要同你说此事呢。”周璃走到屏风后,替她试了试沐浴的水温,“今日之事可不许再有第二次了,若不是陛下和娘娘宽容大度,替你遮掩——”
“啊?陛下和娘娘都瞧出来啦?”
周乔刚脱了外衣,一听这话,只穿着里衣跑到周璃身边。
“你还说呢,哪有人一对诗就喝茶,还平白要猜字谜的?也就打量着那书生看不出来。横竖也是因为大宴上输给区区小国不好看,不然啊,陛下肯定是要训责的。”
周乔不以为然:“反正彩头我都赢来了,没叫咱们北晋在那些个小国面前失了面子。”
“对了乔儿,你去送琉璃花樽,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璃这一问,周乔立刻想起某人那冷冷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他住的行宫也太偏了,叫我好找呢。”
这理由倒是寻常,周璃没多问:“你沐浴后记得把头发擦干再睡,湿发枕了要头疼的。”
“知道啦姐姐,后日还要打马球呢,这两日我必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养精蓄锐!对诗作曲非我所长,但这马球,我周乔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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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七,寒风渐暖。
今年初春的草生长茂密,经宫人打理后软厚得宜,马蹄飞奔也不会扬起尘土。
马球场就在上京城外的皇家围猎场内。春季马球,秋季围猎是祖宗立下的规矩。但各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受不住马背颠簸,又不喜满身是汗尘土飞扬,个个都不下场。
反倒将观看马球场上谁家公子最潇洒当成了趣味。说是打马球,不如说是变相的相看大会。
适龄的小姐公主们不光自己相看,连家中女眷都会一同跟来帮着挑选。
于是周乔看到那些穿着丝萝花柳裙,披着长发戴着金玉流云簪的公主小姐的时候,不由吃了天大一惊。
“她们穿成这样能打马球?!”周乔看了眼自己的少年装扮,还紧了紧束袖,“莫非上京城里能人异士众多,随便打打都无可匹敌?不可能吧。”
周璃见她全然不懂那些女子的细腻心思,含笑着没说话。
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回身望去,看见一匹比寻常马匹更为高大健壮的战马,懒洋洋地迈着步子走进了马球场。
顾霆尉自从回了上京,回回在众人眼前露面都穿得像个花孔雀,也不晓得那些姑娘怎的如此浮于表面,轻易就被那张面皮吸引了去。
周乔撇撇嘴,低声对周璃说:“姐姐你瞧他那副拈花惹草的样子,现下知道我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吧?”
周璃忙捂住她的嘴,“乔儿休要浑说,什么亲事不亲事!”
此时陛下圣驾已到,众人皆跪地俯首。